崇碧擦着手。
在卫生间里忽然觉得不对劲,出来的匆忙,手指上还沾着水。
“这段寝食难安的日子过去,我倒是要越来越好了呢——你看,姑姑身体恢复的好,跟多多相处的好……惹上官非,就有人明里暗里帮我,柳暗花明、因祸得福,说的都是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呢?过不了半年,还升级做姑姑,一下子就有两个侄子……”筷子夹了一颗小笼包过来,已经有些凉了的小笼包,入口硬了很多。她细细的嚼着,对崇碧说:“要了东西又不好好吃,你这是要怎么着啊?”
崇碧却伸过手来,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说:“我吃。”
“那就快吃啊。”屹湘抽了手回来,微笑着。
“你这样,我会不消化。”崇碧也微笑着,“湘湘,在我面,不用装坚强。”
屹湘低头,盘子里的半颗小笼包露出粉色的馅儿来……她咬了下牙。
眼泪差点儿落下来,可还是笑着,只是说不出话来,也再吃不下东西了。
崇碧默默的看着屹湘。
她从未想过会亲眼目睹屹湘经历这些。
她不是屹湘她没有办法深切的体会到种种的痛苦和无奈,明明可以哭却要忍着,明明可以放弃却始终坚持,明明看到终点了却依然告诉自己有希望……甚至,明明是绝不愿意从别的女人那里获得的信息,也要云淡风轻的接受,还要咽下去。
“最热的时候要过去了。”回去的路上,她望着河岸边散步纳凉的人,说。
屹湘没有回答。
她沉默的好像跟空气融为了一体。
“最热的时候过去了,这样就意味着,收获的季节该来了。”崇碧继续说,“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屹湘转身拥抱崇碧。
崇碧重重的吸着鼻子,闻到屹湘身上的香气。
暖暖的。
她总奇怪屹湘身上怎么会有这样暖暖的味道。
现在大概是懂了。
因为她是屹湘,会给人无数力量的屹湘。
她像太阳。
她就该是暖暖的。
崇碧使劲儿的吸着鼻子。
“你要怎么办,湘湘?”她问。
秋天,秋天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的秋天都会如期而至……崇碧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她十分的想说那个名字。那个名字总是梗在她们之间,谁也不肯先说出来。
“现在哭过了,回家就不准掉眼泪了,知道吗?”屹湘说。
崇碧擦着眼角,说:“……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儿……”
她说着,果然索性哭起来。
无声无息的,眼泪却迅速的浸湿了手帕……
车子穿过松林,天才黑透。老橡树的木屋华灯初上。
屹湘等着崇碧平静些,才拥抱她一下,说:“到了。”
看着她,微笑着说:“都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可以说哭鼻子就哭鼻子?”
崇碧擤着鼻子,鼻子眼睛红红的,看看屹湘,眼泪又上来了。
屹湘忙先下了车,被林间松风一吹,眼睛里的雾气便散了。
她是一定不能再哭的了……
崇碧下车之后在路边溪水里洗脸,要屹湘等着她。说是不想自己这么一副样子出现在姑姑和Allen面前。
屹湘站住一边。
溪水潺潺,偶尔有扑棱棱的几声飞鸟入林的声响,四周围益发显得寂静。
她忽的听到咯咯的笑声,分明是Allen。
跟那Allen一起发出的浑厚低沉的笑,听起来也极为耳熟,只是距离有些远,这笑声又低,听在耳中少些分明。
她脚尖旋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隔着高大的木屋和密密的红松林,看不到什么。
也许是幻觉。
但是心跳猛的急了起来,她忍不住就往前走了几步,手里的包重重的打在小腿上。
崇碧还在洗手,发现她要走,喊了她一声。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停下来,问。
“什么声音?”崇碧一脸疑惑,拿手帕擦着脸上的水。溪水清凉洁净,擦一把脸,暑气顿消,人也精神了很多。
“多多,还有谁……”屹湘回头说着,脚下却没停。
崇碧怔了怔。
她没听到什么。
屹湘紧张起来,“我去看看!”她往木屋后面跑去。
崇碧想喊住屹湘,忽然也听到Allen欢快的笑声。她先站住了。
屹湘则跑的很快,翩若蝴蝶的身影迅速的顺着弯弯的小径往松林里去了,一会儿,便不见了,那笑声却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崇碧慢慢的走着,在屋子前面站住,听了一会儿,才抬手按门铃……
这样绕着木屋的小径弯弯的十分长,绕到后面去,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屹湘跑的气喘,慢下来。
松林幽暗,旁边开启的感应式路灯只照亮了脚下这一块。
她低头看到自己银色的芭蕾鞋子,在灯光里晶彩闪耀。
她忽然有些怯了,站下,只看着脚上的鞋子,半晌不动。
Allen无忧无虑的笑声远了些,在这儿,就刚刚,她能听到Allen在喊快点快点,过来追我啊……又喊着你逮不到我逮不到我……细细的声音伴着水花声。
路灯熄了,她转了下身。
来时的路也黑了,只能看到木屋里亮着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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