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炼钢结束后,大家都忙着收庄稼,谁还有空管这些砖呢。估计这些砖都由大队领导自己处理。
以徐广进那性子,这些砖恐怕会成为他私人的东西。倒不如他当着许社长的面给分配了,大家还能念他一点好。
果然听到这话,大伙都心动了。有那家里房子跟林炎城家差不多结构,也能腾出一些砖出来。一组十人,凑一凑,很快就把高炉搭起来了。
许社长见大家动作这么迅速,乐得合不拢嘴。侧头看向林炎城的时候,面上也带着些许满意。
没过几天,成车的焦炭和铁制品陆续运过来了。
林炎城让大伙把完好无损的成品都挑出来,直接堆放到堆放成品的房间里。
许社长见他公然造假,忙伸手阻止,“这可不行啊,这不是自己炼的。咱们不能拿它们交差。”
林炎城其实很想说,拿铁锅去炼铁纯碎就是脱裤子放屁,可惜他不能说,只能换个说辞,“我这不是担心拉来的焦炭不够用吗?如果焦炭足够,咱们再把这些炼了也不迟。”
许社长想想也是,焦炭数量有限,如果高炉都建起来,焦炭该不够了。
许社长下午就到煤炭厂申请增加煤炭供应。
林炎城这边也陆续燃烧起来。这边的高炉都是按照他统一安排盖好的。
他在旁边督促,给每组组长讲解高炉温度变化。
他态度非常好,人也耐心,一遍说完,大家记不住,他就再说一遍,而且他还会鼓励大家提问。
很快,大家就抛弃心里那点不自在,纷纷提问。
问的越多,大家就发现林老头懂得特别多。对他产生一种不是同类的复杂感情。
原本林老头就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可今天才发现,他其实还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让人产生一丝敬佩来。
许社长骑着自行车,半道上就看到五星大队方向有许多烟囱正冒着烟。
他心里那点憋闷一扫而空。
“老许,回来啦?”许社长刚到村口,雷局长就从旁边的树下蹿过来了。
许社长立刻下车,微微蹙眉,“我临走前不是让你盯着吗?”
雷局长嘴里吃着梨子,吭哧吭哧,没一会儿就吃个精光。他把梨核往旁边一扔,抹了一把嘴,啧啧道,“哪用我看着呀。那个林炎城管得头头是道,我就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里。我就挨着五星大队四处逛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吐槽起来,“我说老许啊,你看人眼光不行啊。那个徐广进,我看不是个好的。”
许社长做洗耳恭听状,“怎么这么说?我看徐广进很谦虚啊,从来不给我添麻烦。每回他都能第一响应我。有他在,我起码可以少费不少口舌。”
当领导的都喜欢听话能干的下属。徐广进从没说一句他不行,他很为难这种话。
雷局长嗤笑一声,“你是他领导,他可不就得供着你,事事听你的吗?如果你能给他升职,他拿你当祖宗都行。”他指着道路两旁的土坯房道,“你看看这个大队全是这种土坯房,只有他徐广进盖了两间红砖瓦房,他只有老父和妻子,公分也不高,他哪来的钱买的砖瓦。我估摸他没少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财物。”
许社长面色凝重起来。他平时公务繁忙,很少下乡。就算视察,他也会挑离公社近的大队。五星大队离公社半个小时路程自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现在看来,他这一偷懒,竟让徐广进这个贪官一直待在他眼皮底下蹦哒。
雷局长仔细观察一下他的脸色,又状似无意道,“如果只是贪财也就罢了,就怕他是打着你的旗号在大队耀武扬威。你说说你好好的官当着,干啥要为这种人被黑锅。”
老许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麻烦。殊不知,他省事了,苦的却是下头的老百姓。
他一个派出所局长,平时几乎碰不到大案子,整天无所事事,就喜欢瞎溜达。
五星大队,他以前没来过,这次来,他就从那些大娘婶子口中得知,许多人对徐广进颇有怨言。
其中一条就是这人很色。跟许多女人都有瓜葛。
雷局长原先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最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知道徐广进这么混账,他别提多气了。
但是他还有几分理智,不至于为了一个烂人毁了自己。他左思右想,还是打算给徐广进上眼药。
既然徐广进是老许选上当大队长,那就让老许把人换下来。
许社长沉吟良久,侧头看向雷局长,“走,带我看看去。”
雷局长点头,走了几步,他们转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没走多久就停留在徐广进家门口。
红砖,青瓦,白墙,水泥地,十几米宽的院墙也是红砖。
许社长眉毛都快打结了。他停留好一会儿,刚打算离开,就见徐广进家的烟囱冒起了烟。
雷局长呵呵笑,面露嘲讽,“居然还有铁锅。真是有钱。”
许社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打谷场。那边忙得热火朝天。
此起彼伏的“我这边出铁水了,林叔,你快过来看看啊。”
许社长也顾不上琢磨徐广进的问题了,把自行车停放到一旁的空地,立刻跑过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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