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广进尴尬起身, “史县长, 我先出去,有事您叫我。”
史县长点头。林炎城凉凉地看了徐广进一眼, 徐广进没好气地回瞪他一眼, 转身出了屋。
等人都走光了, 史县长正色道,“我之前听你说,你很喜欢盖房子,那包括建桥吗?”
建桥?林炎城一怔,随即想到这边的长江大桥好像就是这几年。该不会是?
他心里涌起一丝喜意, 比起炼钢,土木工程才是他的本职工作好不好?他很肯定地点头,“当然包括。”说到这里,他试探着问,“是长江大桥吗?”
这会轮到史县长惊讶了。长江大桥?他可真敢想啊。
长江大桥最浅的地方也是几千米,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建得起来的, 林炎城居然都能夸下海口。史县长心里突突的,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可惜纵使他会建, 史县长也没这个权力。史县长摆了摆手, “我哪有那个本事能管长江大桥的事。这事是中央领导亲自管辖的。请的还是苏联专家。我要说的是咱们怀江县的小桥。宽度三十八米。你有信心建好它吗?”
林炎城一听这话, 心塞不已,原来只是三十多米的小桥,害他还以为自己能加入长江大桥建设, 以后也能名垂千古呢。
史县长见他兴致缺缺,立时抛出诱饵,“加入建筑队,以后你就是正式工人了,一个月起码有三十六块四毛钱。”
林炎城惊喜地望着他,“那行。”名垂千古固然好,可还是不如当工人实在,林炎城忙不迭地追问,“什么时候上班?”
史县长哈哈大笑,实话实说道,“之前炼钢厂的马主任想留你,我想起你上回跟我说你喜欢建房子,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是想加入建筑队还是想当炼钢厂的工人。”
林炎城没想到那个秃顶专家居然没有忘了自己,看来是他心思太狭隘了。他朝史县长道,“那当然是建筑队了。”
史县长对此非常满意,跟他说了下建筑队的地址,让他三天后到建筑队报道。
林炎城一一记下。
说完正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炎城送史县长出来,徐广进一直等在门口。
看着徐广进屁颠屁颠跟在史县长身后,笑容谄媚,林炎城眯了眯眼。
“小徐啊,我来一趟也不能白来,你带我到你们大队办公室瞧瞧。我查查账。”
徐广进倒是不怕查账,但是史县长刚出林家就提出这个要求,他很快就把帽子扣到林炎城头上,转身朝林炎城瞪了一眼。
史县长一回头,就看到徐方广进回过头时还来不及收回的狰狞面容,他微微蹙眉,朝着旁边的助理抬了抬手。
助理心领神会,从公文袋里掏出好几封信,史县长接过来,一只手往自己另一只上一拍,朝徐广进道,“瞧,这些都是关于你的举报信。”
徐广进心突突直跳,史县长这次过来该不会是想办他的?
初冬时节,已经套了棉袄,照理说不热,但是徐广进却出了一声冷汗。他心跳如鼓,差点站不稳。
跟在他旁边的徐广飞眼急手快扶了他一把,暗暗掐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徐广飞小声道,“哥,你怕啥,你又没贪。”
这一句话让徐广进立时回神。是啊,他又没贪,他怕啥。只是不免有些心虚。他是没贪污,可他以权谋私却是事实。那举报信里肯定会写这一条?
徐广进站稳脚跟,大步往前走几步,以落后史县长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窥视史县长一眼。
见对方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动怒,徐广进长舒一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史县长,那些都是假的。我可没贪公家一分钱,不信您跟我去大队瞧瞧。”
史县长眼神锋利扫了他一眼,徐广进神色慌乱地避开。
到了大队办公室,会计听见徐广进介绍说这人是史县长,反应和徐广进差不多。
但听说要看账本,会计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
徐广进见他蠢成这样,气得一脚踢到他腿肚子上,压低声音冲着他骂骂咧咧道,“快去啊。还愣着干嘛。”
会计急得团团转,想对徐广进使眼色,史县长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会计欲哭无泪,动作迟缓地掏钥匙,开柜子,拿账本。
接账本的时候,徐广进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回来,这才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
徐广进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这龟孙子该不会背着他干啥缺德事了?
他正呆愣间,会计心一横,闭上眼,松开手。
徐广进握着那两本轻飘飘的会计本却觉得重如千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会计贪污,他这个大队长能脱得了干系吗?
可惜没人给他答案,史县长见他迟迟不动,上前一步,拿了一本过来看。
史县长不是会计,但是他的助理是个全才。他把本子直接丢给助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助理就找出好几处漏洞。
每挑一处错误,徐广进的心就沉重一分,看向会计的眼神就越发锋利。
会计头越来越低,还没等助理说完,他直接冲着坐在椅子上等结果的史县长跪下了。
会计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磕头,“史县长,是我混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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