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爷爷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会出啥事,“你爸怎么了?他没事吧?他是不是以为我不帮忙证婚啊?我没有啊,我刚刚睡过头了,耽误点时间,没晚吧?”
哪怕武爷爷脑子糊涂,他也不希望有人误会他孙女。立刻把迟到的理由归结到自己身上。
可胡母却是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胡父闭了闭眼,恨恨地道,“他死了。他跟我儿子一块死了。”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把武爷爷彻底震懵,他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歪倒在地。
“爷爷!”
躺在房间睡觉的武思兰有些不放心,想着到隔壁看看爷爷,却发现人不在床上,他的拐杖也没了,房门也大开着,武思兰忙出门找人。刚走到院子,就看到爷爷正站在胡家门口,身子摇摇欲坠。她吓得叫出了声。
无论武思兰跑得有多快,她还是没能接住武爷爷。
武爷爷脑袋磕在地上,武思兰跑上前抱起人的时候,鲜血染到了她的手指。
“爷爷?你撑住。千万别丢下我。”武思兰彻底慌了,忙把人抱起来。两个看热闹的大娘凑过来帮忙一起叫车。
胡父胡母看着吉普车远去的背景,丝毫没有感到高兴。
“哎,老胡,武司令到你家干啥啊?还摔成那样?”于母凑过来问。
胡父撑起笑脸解释,“他来找我爸。”
于母不说话了。武司令这个病,也确实够难为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戳你心窝子。
于母又问,“你是不是把你爸死了的事告诉他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晕倒呢?”
胡父点了点头,“他刚刚说要来给我儿子当证婚人,我气急败坏,才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责备胡父了。自打胡红兵死后,胡家再也没有欢声笑语,整间屋子死气沉沉的。
胡母却整天哭丧着脸,胡父看着爱笑,可谁知道他是不是强颜欢笑呢?
医院里,武爷爷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抢救回来了。
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管,额头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隐隐有血丝渗出。
“爷爷,你怎么样?”武思兰看到爷爷醒了,握着他的手,眼睛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武爷爷神色复杂地看着思兰,“兰兰,你瘦了。”
武思兰眨了眨眼,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破涕为笑,“谁说的,您不知道我有多健壮。”
“兰兰,你去给你哥和林叔发个电报吧。早点把婚事给办了。”
武思兰下意识说好,可紧接着整个人都懵了。她爷爷知道了林叔?那岂不是恢复了记忆?
武思兰忙问,“爷爷?你想起来了?”
“是啊,想起来了。”武爷爷想笑,可是他脑子隐隐作痛,嘴角根本勾不起笑。他只能任由孙女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我想早点看你结婚。建国不错,他虽然性子有点急,可为人很好,而且他知道心疼人,我走了,也能放心。”
武思兰心里酸涩得厉害,同时又慌张起来,“爷爷,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你已经想起来了,你一定能长长久久陪在我身边的。”
武爷爷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嘴皮发紫,气息也有些微弱,“傻丫头,我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长长久久陪着你呢。建国很快就能代替我陪着你了。你和他一定要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武思兰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无声又无息,她抹了把眼泪,低低应了声好。
武爷爷很快撑不住,眼睛再次阖上,武思兰颤颤巍巍地伸手凑到他鼻端,察觉到有微弱的呼吸,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站起来,给爷爷理了理身上盖着的床单,一扭头,她就发现医生透过窗户正在冲她招手。
武思兰打开房门走出去。
医生把自己手里的片子拿出来,指着其中一处给武思兰看,“武营长,刚刚我给你爷爷拍了片子,他的情况并不乐观。头骨有条裂痕,鉴于他的年纪,我们无法为他动手术,请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武思兰慌了,不,不可能的。她爷爷怎么可能会……
武思兰拽着医生的袖子,央求道,“医生,我爷爷只是得了老年痴呆,刚刚已经转好,他怎么可能会死,你救救他啊。”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惭愧地低下了头,声音放缓,“我已经尽力了。你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多陪陪他。让他走得安详一点。”
武思兰呆愣在原地,连医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思兰,爷爷怎么样了?”闻讯赶来的林建国看到武思兰蹲在病房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也跟着一起着急。
武思兰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突然笑了,“医生说,我爷爷只有三天时间了。”她笑容很快跨了下来,嘟哝道,“怎么可能呢?爷爷怎么可能会死。他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我还没有结婚,还没给他生外孙,他不会这么早就走的。”她神色慌乱,眼睛无意识地乱看,一看就是六神无主了。
林建国把她抱在怀里,透过窗户看向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的武爷爷,他眼睛也跟着红了。这样好的爷爷怎么就要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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