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无极五十大寿,在邀月殿宴请百宫,普天同庆。
纳兰容止是踏着开宴的时辰,不早不晚准时进的邀月殿,也是最后一个到的。明明知道六皇子纳兰惊睿下首的位置空着,是留给他的。却视而不见,推着轮椅,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放肆!”
皇后凤眸一沉,怒视着纳兰容止,厉声喝道。
纳兰容止嘴角微勾,全权没听见,懒懒的坐在倚在轮椅上,稳如泰山。
皇后正yù发作,秦太后突然开口说道:“皇后,随他去吧!与一个小辈计较什么?今日是皇帝大寿的日子,莫要伤了和气。”
皇后狠狠的剐了纳兰容止一眼,咬牙垂眸,低声道:“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失了分寸。”
纳兰容止继续无视皇后,对秦太后感激的笑了笑。目光收尾处正好迎上纳兰无极yīn寒的眸光,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低头翻白眼:果然是绝配,夫妻同心。
殿中丝竹管乐,歌舞升平。殿下,纳兰容止吃得不亦乐乎,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满足。百官摇头:真是个可怜见的,怕是头一回吃这样的大餐吧?纳兰容止通通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吃得更香,更欢。满座皆被纳兰容止的失礼遮住了眼,殊不知,他随意坐的位子,刚好就是沈清微的侧下方,方便他观察沈清微的一举一动,沈清微却不容易注意身后的他。更不知,他虽然一个劲的在吃,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沈清微的身上。
纳兰容止拿起一块梅花糕,突然微微一顿,凤眸dàng起了异样的qíng绪,然后垂眸,将一整块梅花糕放进嘴里。心里却已是波涛凶涌,刚刚她注意到沈清微拿起酒杯时,没有马上喝,而是将酒杯朝一个方向来回的转动,然后将酒杯放至鼻下,深深的吸气,接着才举杯喝了一口,喝酒时嘴巴微张,同时也吸入一些空气。他只见过一个人这样喝酒,便是慕容雨悠。慕容雨悠告诉过他,在她们那个时代有一种红酒,是她最喜欢,也是唯一喝的酒。喝红酒时颇有讲究,若同喝其他的酒一样,就会影响红酒的口感。因慕容雨悠只喝红酒,所以养成她只要拿起酒杯就是喝红酒的习惯。沈清微竟也有这样的习惯?难道真是巧合?
歌舞过后,百官晋礼,一一朝拜。
众人所送的寿礼皆是贵重,稀奇之物。唯一纳兰容止和沈清微所送的贺礼与众不同,也说不上贵重,却最得纳兰无极的心。
纳兰容止的贺礼其实有些寒酸,就送了一桶姜。众人面面相俱,这七皇子怎么会送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寿宴怕是要见血啊!
可纳兰容止却是大大方方的上前,双手一揖道:“祝父皇万寿无疆,一统江山。”
纳兰无极看了看殿下的纳兰容止,又看了看侍卫呈在案前的那一桶姜。微沉的脸色瞬间转晴,尔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个一统江山,赏,赏,赏!”
纳兰无极连道三声“好”,三声“赏”,显然是龙颜大悦。
“谢父皇。”
纳兰容止嘴角微勾,连忙谢恩。
沈清微见此,面纱下沉寂的双眸猝然一亮,嘴角微抽,狰狞的脸上逸出一丝淡笑。纳兰这只抠门的狐狸!送个寿礼连五两银子都舍不得花?还真是将“礼轻qíng义重”运用到了极致。
而沈清微神色短暂的变化,却未曾逃过纳兰容止的双眼。
沈清微的贺礼是一副字画,一副《松鹤同寿》图。仙鹤是鸟中最高贵的一种鸟,而松是百木之长,都寓示着长寿。画是其次,重在画上题的字。慕容雨悠前世五岁起蒙,最喜欢王羲之的行书。下足了苦功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这些年来总算是小有成就。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颇有一番风韵。
慕容雨悠的字虽然不似王羲之的真迹般天质自然,丰神盖代,却也有其六分的神韵。这对酷爱书法的纳兰无极来说,自是投其所好,令他对这副字画爱不释手。
“北诏公主,不知这画上的字是何人所提?”
沈清微缓缓上前,明明清瘦而赢弱的身体,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回陛下,是清微所提。”
纳兰无极不想那些可称“飘若浮云,矫如惊龙;龙跳天门,虎卧凰阁”的书法造诣,竟出自沈清微一个女子之手。一时间,十分震惊,yù引为知己。
“好,好,好!赏,赏,重赏!”
又是连道三声“好”,三声“赏”,而且还是重赏。
闻言,沈清微突然朝纳兰无极跪了下来,重重的嗑了一个响头,方道:“陛下,清微可否用这次的赏赐换一个请求?”
纳兰无极微微蹙眉,“北诏公主有什么请求?”
沈清微喘着粗气,一阵猛咳,好不容易止了咳,抚着胸口道:“清微自小对医术极有兴趣。来到扶桑之后,听闻莫御医医术高明,堪称国手,yù拜其为师,请陛下恩准。”
声落,便晕倒在殿上。
“莫爱卿,快上前替北诏公主看看,她怎么了?”
莫扬是御医院的院正,也在邀请的百官之列。
“臣遵旨。”
纳兰容止正襟危坐在轮椅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清微。左手紧紧的握住轮椅的手把,手背上青筋乍现。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衣袖下的右手竟是在微微颤抖,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她像极了那个女人,光是凭这一点,他务必要好好保护她。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就是那个女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晕倒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做?可是他现在却该死的什么也不能做,在没有确定真的是那个女人之前,他不能bào露实力。一旦bào露实力,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这样一来,他势必无法全力的寻找慕容雨悠。
莫扬上前,yù替沈清微把脉。纳兰容止突然开口说道:“父皇,男女有别。儿臣的侍女略懂医术,还是让她扶公主一把吧!以免坏了公主的清誉。”
莫扬伸出去的手一顿,在半空中抖了抖。男女有别?老头子我是医者,才没你那么猥琐!
而如蓝在纳兰容止开口时,就已经走上前候在一旁。
纳兰无极看了如蓝一眼,说道:“去吧!”
如蓝走到沈清微身旁,蹲下来,拿出一块手帕包住她的手腕,莫扬才开始替她把脉。
半晌,殿上都是一片寂静,莫扬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莫爱卿,北诏公主到底怎么了?”
纳兰无极等得耐心全无,催促道。
“启禀皇上,北诏公主中了一种叫殒红颜的毒,而且毒已深入骨髓……”
纳兰容止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急切的打断了莫扬的话。
“可还有救?”
莫扬摇头叹气,“可冒险一试,却无十足的把握。”
纳兰容止目光一冷,周身寒意森森。
“庸医!”
纳兰无极声音微沉,“不得无礼!莫爱卿,依你之见,北诏公主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对纳兰无极来说,沈清微到底有没有救不重要,中得什么毒也不重要,到底是谁下的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是来到扶桑之后才中的毒?那是不是代表扶桑要白担了毒害质子之名?
“依北诏公主的脉象来看,毒素是慢慢浸入体内的,不似近日才中的毒。具体要待微臣针灸之后,方可判定。”
莫扬显然是人jīng,将纳兰无极的言外之意理解得一字不差,自然回得话也甚合纳兰无极心意。
纳兰无极满意的一笑,然后下令:“来人,送北诏公主去御医院。莫爱卿,务必尽全力医治公主。若需什么药材,只管到库房里去取。另公主yù拜在爱卿门下学医,朕允了,日后务必好好教导公主医术。”
表面功夫纳兰无极做得极到位。若在以往,一个小小的北诏公主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而且质子的作用只是用来挟制敌国的,只要还活着,身中剧毒于扶桑来说并不是坏事。可今日沈清微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在他的面前,又被诊断出身中剧毒。他若不竭力救治,免不得落下什么把柄。况且沈清微那一手的好字,若就此丧命未免有些可惜。
“微臣遵旨。”
几名侍卫抬着沈清微去了御医院,莫扬随后。
“父皇,儿臣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向莫御医请教,请容儿臣先行告退。”
纳兰容止也随即向纳兰无极告辞。
纳兰无极本就不待见纳兰容止,留他在此,也不过是两看相厌,索xing随了他的意。虽然有些好奇纳兰容止怎么突然对沈清微有了兴趣,却也知道北诏光凭一个沈清微不可能翻出什么làng来。所以也就任纳兰容止胡闹,并未放在心上。
“去吧!”
“谢父皇!”
如蓝推着纳兰容止提前退了席。
御医院。
莫扬又替沈清微号了号脉,yīnyīn怪气的道:“公主,既然已经醒了。就不必再装了,老夫有话问你。”
沈清微睁开眼,从chuáng上爬起来,拖着虚弱的身子,朝莫扬一拜。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头,你可要三思。”
先闻其声,尔后如蓝推着纳兰容止走了进来。
沈清微一怔,心里直想骂娘。在这关键时刻,这个该死的怎么会来?他不会看出了什么吧?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纳兰容止对她知根究底,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清微见过七皇子。”
纳兰容止意味深长的一笑,“公主不必多礼。”转而看向莫扬,“老头,我有要事与公主谈,你先回避。”
莫扬chuī鼻子瞪眼的极不配合。
“这里是老夫的地盘,凭什么要老夫回避?”
纳兰容止开始挽袖子,坏坏的一笑。“老头,你是想要我动手呢?还是想要我动手呢?”
闻言,莫扬猛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如临大敌的看着纳兰容止。“你,你想要gān什么?”
纳兰容止挑眉,邪恶的一笑。“欺师灭祖,可好?”
莫扬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鬼哭láng嚎起来。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年我为什么要救你这么一个láng心狗肺的小混蛋?你就是上天放下来气我的,将我气死你才会甘心啊!老天爷啊!你与其这么折磨我,不如直接将我收了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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