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还不明白,男孩跟女孩之间最微妙的事情,都发生在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里。
语言很美,日剧里的经典对白更添浪漫,但语言也常常将紧绷到极限,非得“发生一些事情”才能恢复平衡的气氛打坏。为此我每天都在寻找新话题,免得跟小华之间陷入最要不得的沉默。
于是我开始大聊Puma。
“对了,妳有看过狗的小鸡鸡吗?”我冲口而出。
“……”她的手凝结了一下。
“没有吧?我以前也没有注意过狗的那里,自从Puma来了以后我才知道狗的小鸡鸡跟我们很像,可是又很不一样。”我滔滔不绝,越说越进入状况:“把Puma翻过来,它的肚子靠近屁股的地方有一个黑黑的东西,硬硬的,可是也不是很硬,长点奇怪。”
“……”
“前几天我妈带Puma出去大便,回来帮它清理屁股的时候就发现那个黑黑的东西,当时我妈就想,天啊,怎么会有一坨大便黏在那里,用指甲抠也抠不下来,还害Puma一直挣扎。”
“……”
“所以我妈就拿了一把剪刀,要把那个黑色又干干的大便给剪掉,就像平常帮Puma整理肛门附近那样,结果呢?好险没有剪,因为那是Puma的阴囊!哈哈哈哈哈哈超好笑的!”
“……”
“笑点就是,我妈差一点阉了Puma耶!搞不好Puma还会失血过多死掉耶!”
小华总是少一根筋,不知道怎么答腔。但没关系,我很喜欢她。
“对了,我小时候住外公家,遇到一只会吃蚂蚁的狗,真的!”
然后我生动至极地将童年未解的谜题,兴奋地说给小华听。
“对了,我现在养的狗,Puma,它竟然很喜欢吃我的鼻涕耶!”
然后我乐不可支,说Puma真的很古怪,它会一直将舌头伸进我的鼻孔里,拼命卷啊挖啊的,好像在找东西。后来才知道Puma不是要找东西(有什么东西藏在鼻孔里啊!),而是在吃我的鼻涕。
我实验过很多次,Puma真的只会抱着我的脸猛亲我的鼻孔,而不会抱着别人做一样的事。大哥跟三三将鼻涕擤在手上,Puma超不屑的,更别提吃。
它啊,就只认定我这牌的鼻涕。呵呵,从小到大我都因为支气管不好导致鼻水逆流,可说是鼻涕吃到饱。现在有Puma帮我吃,也是不错啦。
“对了,还有还有……”我看着前方,小华看着远方。
对了,对了对了对了。
还有,还有还有还有。
我就是这样喜欢小华的。
“对了,妳想看Puma吗?”我猛然想起。
“可是我赶着回家,等一下还要出门补习耶。”她犹豫。
“很快的!真的很快!”
于是我拔腿快跑回家,将正在家里酝酿大便的Puma一手捞起,快跑。
“田田!”妈不懂。
“一下子就回来了!”我大叫。
我抱着Puma冲到刚刚跟小华分开的那个街口,却没有看见她。
有点无奈,有点可惜。我将Puma放下。
“Puma,没关系的,下次你就会看见小华。”我气喘吁吁蹲下。
“……”Puma抬起脚。
“她可是,二哥哥非常喜欢的女生喔,以后啊……”我看着转角。
Puma一派从容地尿在轮胎上。
“说不定,你会投胎变成我跟小华的儿子喔!”
第十一章 怕鬼的你,更怕鬼的我
如果每一个人的初恋都可以开花结果,我敢用身上任何一个器官打赌,这个世界上的爱情工业会整个垮掉。
小华留给我一张纸条,下次再跟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后的秋天。
失恋了,但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在不确切知道为什么失恋的情绪中沉淀,因为我必须干掉高中联考,不然就会让高中联考干掉我。
面对高中联考这只据说已经消失但只是变得更恐怖的大怪兽,很多人都疯了,或是装疯免得真的疯掉。我的基础很差,没有时间装疯,只好真的努力用功了好一阵子,免得对不起自己。
我熬夜不睡觉念书,连带地让Puma也不想睡觉。
Puma很神经质,它一条狗孤孤单单睡在一楼楼梯转角的笼子里,我们三兄弟则睡在二楼,Puma要是先睡着了也就罢了,但若是还没睡或睡不安稳,半夜听到我们兄弟聊天或走动的声音,它就会惊醒,对着楼梯上方猛叫!
我们都把Puma当作弟弟,也就是老四,但嘴巴上这么说,Puma晚上害怕一条狗睡觉、在那边哎哎叫呜呜叫的时候,却没有人鸟它。这肯定不是一个对待弟弟的正确态度。
我尝试过不理会,但Puma的叫声真的没完没了,用吠的不管用,它就用哎的。
每个养过狗的人肯定都听过那种求饶、忏悔、祈求的呜咽声。听得到狗狗求救声的人,大概都无法假装自己没有能力结束那个求救声,于是叫的狗煎熬,听的人也很煎熬。
我只好下楼谈判。
“Puma,二哥哥跟你说真的,你这样不行,会吵到奶奶睡觉。”我坐在楼梯间,严肃地看着在楼梯下坐着、用力吐舌头傻笑的Puma。
起先我还会想,说不定Puma是因为肚子饿才叫的。毕竟我们没养过狗,还真的不知道这种大小的狗一餐的分量多少比较恰当,都嘛“靠感觉”。
肚子饿,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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