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了,因为从踏进这家奶茶店,从尤念坐在他对面问出第一个问题起,裴楚就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真话。
面前温柔淡雅的男人忽然破碎,他的身形化成无数颗粒散落在阴影下,可是尤念盯着他看了又看,也看不穿真正的裴楚该是什么样子的,她觉得好冷好冷,冷到手脚冰凉,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终究没有抚上她的发,裴楚滞在空中的胳膊缓缓收回。阳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像两只金色的蝴蝶,他微微垂着眸子仍旧很淡然,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尤念笑了。
她盯着裴楚那张脸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就连裴楚也忍不住抬眸看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尤念擦了擦眼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说:“那我先走了。”
事到如今,他还在伪装。
“……”
尤念约裴楚来的这家奶茶店,是她以前放学时候最爱待的地方,这里承载着她满满的回忆。
木质的地板在被人踩上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店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音乐,不过大多数都是比较欢快的旋律,急促的节拍会让人心跳加快,她记得以前苏糖最喜欢听这里的音乐了,可她不喜欢。
尤念还记得,她第一次踏进这家店还是裴楚带着她来的。
那时冬季将至,树木枝干光秃萧瑟,她被冻得瑟瑟发抖,顶着寒风往家里跑时一头撞在了裴楚身上。那时的他身形虽然修长但并不壮实,不由被她撞的一个跄踉,险些跌倒。
这要是换做裴然,恐怕这会就要拎起她的领子嫌弃她笨手笨脚的了,但这个人是裴楚,他向来温和好脾气,所以他只是揉了揉尤念的脸颊,询问她这么着急去哪儿,在看到她被冻红的鼻尖后,他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这家奶茶店,给她买了杯热热的奶茶。
那个时候的裴然是让人无法触及的阳光,其实裴楚也是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主动温暖着她保护着她,她还记得当时他将自己的围巾绕到了她的脖子上,为她挡了一路的风送她回家。那天站到家门口的她回头去看时,就发现裴楚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当年他送她的那杯奶茶焐热了尤念的掌心,可是烫热尤念心脏的,却是裴楚温温浅浅的眸光。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到头来都是假的。
“念念。”
就在尤念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一直未动的裴楚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平静的音调终于多了丝起伏,他一向温暖的指尖透着凉意,嗓音低低道:“你这是不相信我了吗?”
尤念被他抓住的手腕像是冻麻了般,轻轻挣开时,她看到裴楚低垂着头并没有看她。
他略浅的碎发遮挡住他的面容,阳光倾斜,于是裴楚的身体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中,尤念根本看不清他在说这句话的表情,然而她也不在乎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巨大的欺骗阴影笼罩,尤念说不出信任他的话,但也无法对他决绝说不。所以她并没有给他答案,其实在她心中,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
从奶茶店出来后,尤念并没有回家。
走在这条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上,尤念没有目标的乱转,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以前的母校,因为不是本校学生她已经进不去那扇校门口,所以她只是坐在校园门外的大树下呆呆的望着里面,就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也不知道。
“在想什么?”坐在她身侧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就算这样尤念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侧头轻轻看向他,就在她想张口回答的时候,那人冷幽幽道:“如果你想说你在想那个人,那你还是闭嘴吧。”
于是尤念抽了抽鼻子将到嘴的话收回,然而她这乖巧的好态度并没有让他满意,一条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身侧的人箍着她拽人怀中,十分强势的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极为危险:“你还真敢想他?”
他口中的他自然就是裴楚了。
尤念刚刚才和裴楚见完面,大受打击的她自然满脑子全是曾经裴楚陪伴她的场景。她想了很久很久,也想不出裴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她的,因为从头到尾他真到让尤念找不到任何一丝破绽。
“裴然……”尤念忍下去的情绪又一点点泛出,她抽了抽鼻子顺势抱住了他,呜咽的声音像是小兽。
她记得很早之前裴然就警告过她,越是完美无破绽的人越是最不真实的人,尤念当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放在心上了,却感觉自己要被痛死了。
“我输了。”关于她出门前的那个赌约,她还是输了。
其实想也是知道的,裴然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像他这种高傲又强大的人是最看不起‘赌’这个字了,所以他平时口中的赌,往往都是百分之百偏向他的有利条件。
尤念不知道裴然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但看到他来,尤念的心也安定了许多。虽然他此时看着脸色不好就连气息也泛冷,但他抱着她的力道很轻柔,捏在她下巴上的手缓缓移到眼角,他帮她擦了擦眼泪平静道:“不准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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