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出发之前,这身装扮就被蒋斯年冷言冷语地嘲讽过。辛深河当然知道自己这身穿过来不合适,但是出发那天他下意识地把一身西装套在了自己身上,就像是出自于本能。
老板像是也觉得他这身皱皱巴巴的西装看上去实在不舒服,拽了一下就马上放手,看那个表情像是恨不得马上就去洗个澡似的,这让辛深河有点哭笑不得。
辛深河就那么看着她来回搓动的两根指头,突地灵机一动,“老板抽手倒是快,再多摸一会儿就摸|到我睡觉时候,那个小娃娃身上留下的透明黏|液了。”
老板嗤笑一声,“怎么就能有透明黏|液了,人家可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儿——”
啧。
老板这下是真的笑了,也不管他衣服看上去有多邋遢,拍了拍辛深河肩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学会套老娘的话了?”
虽然是第一次听见老板自称“老娘”,难得的是辛深河心里毫无违和感,之前那样说话总是留着几分的老板更像是她刻意摆出来的“人设”,而不是她的本来形象。这句自称一出来,倒是让辛深河舒坦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啊,”老板带着点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辛深河,带着饱含恶意的笑容敲了敲柜台,“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与其在这费尽心机地套话,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辛深河不敢,舒菀刚交代过他今晚先再歇息一晚,他就绝对不会好奇心爆发去打开客栈的大门。但老板既然说了这句话,那就不是他能选择的余地了。
一股不知道源头在哪边的劲风袭来,把他直往客栈的大门口吹。客栈一楼唯二的两扇窗户在大门的左右两侧,绝不可能是自然风,那么就又是这个脾气一阵是一阵,变脸比六月变天还快的老板干的了。
舒菀刚才说过,今天别出去。
老板说,与其套话,不如他自己出去看看。
相较而言,辛深河还是更相信舒菀,虽然这姑娘和他也没太大交情,但就目前发生的事情而言,老板是个做什么事情全凭自己心情的人,你保不准哪会儿她心情不好就能笑着把你坑了;舒菀至少是个心理正常的姑娘。
但是这会儿不由他选啊,哪怕他眼疾手快地扒住了门板,这凭空冒头堪比八级大风的风像钝刀子一样刮在他现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刺得人生疼。
他扒紧了这块门板,像是在大海里抱住最后一块浮板。但辛深河这会儿面对的不只是波涛怒浪的大海,还有一只残暴的食人鲨。
哒,哒,哒,哒。一串听起来不太的脚步声。
这头食人鲨慢悠悠地从柜台里走到了柜台外,扛着把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斧头:看上去不太锋利,长满了锈斑,就连斧头刃都被卷了小半边儿。走到斧头能挥到辛深河的地方,掂了掂斧头柄,声音轻快地报数,“三,二——”
在“一”字出口的同时,斧头直接朝着辛深河的手指挥了过去。
在她倒数的时候他就悄悄松了力道,被这股比起说是像狂风实际上可能更像推力的东西推飞了出去。
他实际上并没有被推太远,几乎是刚出客栈四五步,这股推力就像是被什么敲碎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推力突然消失让辛深河身体重心后倾,他又往前小步快走了两步才算停了这个势头。就在他站稳的同时,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轰。
辛深河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而本来应该有家客栈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望不到头的,模糊的,朦胧的简单形状,被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雾气浓重得甚至可以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以至于辛深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处境。
辛深河的冷汗几乎是毫无预兆地渗了出来,因为那只与他对视了一眼的眼睛眨了一下。
那是一只碗口大的眼睛,直径和辛深河的脖子都可以大致等同。这只眼睛和辛深河离得很近,在这片浓雾里,别的东西或远或近,都是或深或浅的轮廓,而这只眼睛,辛深河甚至可以看得见它眼周的羽毛。
这是一只,离他最多不过两步距离的,巨鸟的眼睛。
人天生对巨大的生物有一种敬畏恐惧的情感,在这种巨大的生物远在天边的时候,许多人都可能会叶公好龙地说一句喜爱;而当它近在眼前的时候,多数人的恐惧就会战胜其它的正面情感。
辛深河实际上并不太清楚自己现今出于什么环境,但他明白此刻自己是什么处境。
他知道自己此刻处于危险。
那只眼睛又眨了一下。辛深河看着那只眼睛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只有一个字。
跑。
几乎是下意识地,辛深河拔腿就跑。那只眼睛的主人好像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动,头顶的冠子刺棱地竖了起来,然后这只眼睛的高度不断升高,到了大致比辛深河的身高都要再高上他身高的一半的时候,原本白茫茫的雾突然散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篮球大的火球通过这条道路直冲着辛深河滚了过来。
但这个火球还没有来得及真正波及到他,就被一只手阻挡住了。这只手手指纤长,白得近乎透明,血管的颜色极其明显,但显然不是一个活人会有的手。
52书库推荐浏览: 辛离年 女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