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说书人先说了个“哪”字,像是想装傻,舒菀闪过去扯了一下握在说书人手里的醒木。虽然力气没多大,但说书人偏像是被威胁到了似的,泄了一口气,认命地答她,“他被老板带走了。”
原来是老板。辛深河直觉他和舒菀这番遭遇和那位脱不了干系,但相比起老板,他更在意的是在他们晕过去之前,说书人的那句话。
——人真要坏起来,也用不了那么大的胆子。
这话怎么听都很有深意,总之辛深河在还没脱出舒菀记忆里之前,就一直在琢磨这句话,横着听竖着听都像是他们落到那样的境地,是蒋斯年所导致的。
他这边迷惑不解,说书人就主动挑起了话头儿,“那个年轻人是你们什么人?”
“是我外甥,”辛深河一喜,这可以说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看见说书人明显的挑眉,他追问道,“怎么,您觉得不像?”
“何止不像,”说书人把左手的醒木放在桌子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你把他当外甥,他怕是把你当仇人看的。”
没想到说书人一句话直接捅到了重点,有些惊奇,“怎么说?”
说书人到这时候却又把话掐头去尾的,像是在避忌什么一样,“不可说,不可说。”
舒菀在这时候“哼”了一声,因为她声音向来温软,听起来不太有震慑力。但显然知道这位的从不会这么这么想。
舒菀问说书人,“我大致算了一下,你身上多了五年两个月的时间,她给你的?”
“嘿嘿,”说书人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了,虽然在黄金镇里活着也觉不出来时间长短,但谁不希望自己身体好点儿呢。”
“倒是在理,”舒菀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您这个眼睛,看着是挺健康。”
说书人啐了一口,“你这个小丫头也是够不会说话的。”
“我会不会说话,得看您心虚不虚,”舒菀看了一眼,辛深河还在地上半坐着,伸手过去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他拉了起来,“她那点心思,用现在的话就是乌托邦,您最好别跟着掺和。”
“你都发话了,我哪还敢,”说书人连忙应声同意了舒菀的话,“总归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们站哪边都是看热闹。”
“明白就好,”舒菀听他这个回答终于满意了,脸上浮起个浅淡的笑,“我们在这睡几天了?”
“不多不少,七天。”
舒菀在听见“七天”两个字的时候就握住了辛深河的手腕,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带着他直接从台子上跳了下去,像被什么追着似的飞奔出了说书坊。
出了说书坊,辛深河才好像是差不多理解了舒菀这么着急的原因。这会儿街上不像是之前那样车水马龙,而是空寂寂的一片。街道楼台,古柳屋舍,全部像是发黄的旧相片一样,泛着一种霉变的气息。
舒菀在拉着他跑的同时,还不忘顺便帮他解释一番,“今天是第七天,黄金镇会找个空隙重组。谁知道现在是平地的地方,重组后是不是正好布满钢针。”
她的这个解释不难懂,但辛深河却还是觉得她有些大题小做。能被称为“镇”的地方,布满钢钉刀子不太像话。舒菀像是知道他所想,又很快地抛出去一句,“看来你是忘了上一个黄金镇。”
舒菀一说上一个黄金镇,辛深河立马想起了那只曾经离他很近的巨大的眼睛,还有那只从客栈里看见的冲他诡笑的三头鸟,果然跟着舒菀飞奔的步子也在不觉间快了很多。
在两人飞奔的同时,四周本来已经泛黄的景物又渐渐开始没有规律地褪色,有些地方已经褪成黑白,更严重的地方甚至连景物的线条都开始模糊不清,像是被揉过以后泡进了水里的老式相片。
在黄金镇即将彻底要融化成一团模糊不规则的黑白色块的时候,舒菀终于带着辛深河站在了客栈的大堂里。现在客栈里已经没有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食客,恢复了空空荡荡的模样。而大门正对着的墙上也不再是挂着水墨画的样子,而是恢复了贴着整面墙镜子的状态。
辛深河被舒菀这么拽着狂奔,到后来的时候他的脚几乎都要挨不着地,现在终于停了下来,只能哼哧哼哧地喘气,反观舒菀,倒像是毫无影响似的,稳稳地站在地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迈步过去柜台前面,直视着在柜台里的人。
老板好像从来没动过的样子,手里捏着根快要到头的烟,笑着望向两人,“哟,你们二位回来了。”
舒菀看着老板,露出个不太真诚的笑容,“你大概是巴不得我回不来。”
“说什么混账话呢,”辛深河离得远都能觉出从舒菀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老板却一副无所觉的模样,“我希望谁回不来,也不能希望你回不来呀。”
舒菀脸上的表情严肃得过分,盯着老板没说话,像是要把眼珠子贴在老板身上一样。
“哎呀你还看什么看,”老板大概也觉出几分不自在,干笑着缓解气氛,“这不是你也没事,那个人渣也没事么,你着什么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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