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他的是个小孩儿,顶多十一二岁,刚到辛深河的胸口那么高,低着头,只在抬头看人的时候让辛深河瞟到了一下正脸。他看见辛深河的模样,像是有些意外,但这个神色稍纵即逝,然后这个小孩儿就又低下了头,闷声闷气地道了歉,“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一出来,辛深河终于反应过来撞他的这是什么人了。这个小孩,简直是太像小时候的蒋斯年了。之前他看着熟悉却没认出来,但加上这个小孩儿变声器公鸭似的嗓子,立马就让他想起了七年前他去姐姐家里领他时候的情形。
只不过现在这个小孩儿还要比当时的蒋斯年更小一点儿,看着也有点畏畏缩缩的模样,和那个混不吝的小子看着像,却又差了很多。
辛深河仔细打量这个小孩儿,虽然觉得性子不像,但觉得这个小孩儿应该就是蒋斯年无疑了。这么想着,他看这个小孩儿又仔细了几分,“没事,你没撞坏吧?”
他的“没事”一出口,就觉得那个小孩儿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稍微抬起来眼睛看了一眼蒋斯年,“我也没事。”
他抬眼的一瞬,辛深河就确认了这个小孩儿绝对是蒋斯年。诚然世界上有很多长得相似的人,但绝不会完全相同。这个小孩儿,除了蒋斯年,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虽然不知道他在他的梦里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但辛深河此刻无比明确,这个人,绝对是他。于是蒋斯年开口,试探着叫了一声,“蒋斯年?”
蒋斯年的眼神闪了闪,带些怀疑的目光看向辛深河,“你认识我?”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似的。
他看上去很害怕辛深河的样子。辛深河没动,蒋斯年也没动,尴尬的气氛就在隔了一段距离的两个人中间弥漫开来。
所幸舒菀主动开了口,没让这份尴尬气氛更加尴尬,“我们是你的邻居,以前我们还见过。”
说着往舒菀那边的单元门里指了指,“我们就住那儿。”
舒菀的这句话说出来以后,蒋斯年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了一声“哦”,没再说什么也没打招呼,径直跑回了单元门里。
那座楼的单元门“嘣”一声阖上,辛深河才收回了看向蒋斯年的目光,竟然生出一些无措来,“梦里的他和现实的他可真不一样。”
舒菀却没赞同他这句话,伸手稍稍拽了拽辛深河的胳膊示意他回去,边走边说,“是你忘了。”
其实不是忘,只是像一块腐烂的伤口,被剜除了而已。但这些事情,都只能辛深河自己去发觉。
辛深河跟着舒菀上楼又一次回到了她的屋里,与“离开前”没什么变化。舒菀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好像对救人完全不着急似的。
他们就在这里一坐就坐了至少两个小时,期间两人也没有交流,只有舒菀握着他的手腕,食指和中指似乎是有些不安分,有节律地不停敲打在他的小臂上。辛深河没什么可想,所以觉出几分不自在;舒菀在想什么事情似的,也没注意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动作。
大概到了太阳正当中的时候,舒菀才用没握着辛深河的那只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力道似乎还不轻,“你去看看那边。”
辛深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看?”
舒菀那只手不知道摊开,凭空就有一架望远镜出现在了她手里,“像之前那样看。”
辛深河又看了看舒菀还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我怎么过去窗户那边儿?”
舒菀这才想起来似的,但还是没做出什么新动作,而是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走吧。”
辛深河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两个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太像被拷在一起了。舒菀又常常没太多表情,也并不喜欢说太多没意义的话。现在辛深河自觉虽然两人已经基本上算熟稔,但这么时时刻刻被黏糊在一起还是有些令人头疼。
但现在他也没什么立场说不,只好跟着舒菀走到窗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了舒菀手里的望远镜,搭在眼睛前往对面看了过去。
对着这边窗口的是一间卧室,辛诗璐不像辛深河在蒋斯年的梦之外看见的那样是扁平的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以辛深河一眼就看了出来。辛诗璐这会儿像是不大开心的模样,脸色有些闷闷沉沉的。
蒋斯年则紧紧地抱着辛诗璐,隔着一个望远镜,辛深河都能察觉他的用力,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东西一样,如果仔细看过去,甚至还能看见他有轻微的颤抖。
昨天在蒋斯年的梦之外,辛深河就看见过他用这样像是保护又像是寻求保护的姿势圈着那个纸片人,现在辛诗璐不再是纸片人了,蒋斯年也变成了一个半大孩子,动作却还是一模一样。然后那种熟悉的心悸感又涌了上来。
辛深河下意识地往旁边的舒菀身上看了一眼,只看到她也在看着那边,只给他留下了一张侧脸。辛深河就这样看着舒菀的侧脸,突然开口问她,“我总觉得,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舒菀没转过头来,也没有否认他这句话,甚至还确认了这件事情,“我的确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能告诉你而已。”
没等辛深河问为什么,她的下一句话已经跟着刚才的那句话一起飘了出来,声音低了许多,却还是能让辛深河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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