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她们也还能勉强算是活得不错。但意外总比光明的未来来得更早一些。在辛深河尚且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母就因为回村里的路上争吵,没有注意驶过来的大卡车,被撞翻在地上,双双不治身亡。
他们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孤儿。他们老家的习俗更看重男孩儿一些,辛诗璐决定辍学打工,凭着自己一人之力供养自己念书……到这个时候,这个故事也还暂且勉强算得上是温馨。
偏偏他走偏了。幼时无人管教,年纪尚小的他既不懂待在课堂上的意义,也根本没有想要学习的欲望,而是选择了在这个大好年华里,逃课、与那些比他大很多不三不四的混混混在一起,做尽各种不入流的事情。
辛深河终究还是个孩子,荒废着他的姐姐给他勉强撑起来的时光。
可惜他年纪太小了,和那些人混一块,也大多是被欺负的命。他起初不解,后来已经麻木。而那时几乎算得上是童工的辛诗璐却毫不知情,直到在一天,她发现了他身上的淤青。
辛诗璐以为他是受了欺凌。辛深河面上装作委屈地要求退学,实际上欣欣然,甚至是有些欢喜地退了学。
他更加光明正大地与那些下九流混在了一起,学着他们称兄道弟,到处闲逛。辛诗璐渐渐知道了他的生活状态,却只以为那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忙活两个人的生活就已经算得上是艰难,哪里顾得上教导他。
他们就这样勉强地活着,一个大孩子带着另一个孩子,竟然也能度日。他什么都不懂,没什么正事可以干,和那些小混混混在一起,虽然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但至少过得还勉强算得上是遵纪守法。
但事怕万一……只怕万一。
小混混里不只有辛深河这种不懂事的,还有满肚子坏水,只是没机会往出来冒的。
就是辛深河都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的父母并不是合格的父母,但留给他们姐弟两个的基因都还算得上是不错。即使受过生活的摧残,但辛诗璐的脸还是没被生活所过分苛待。
辛深河生命中的第二次意外事件,就是小混混中的后者遇上了辛诗璐。
如果只是一次相遇就好了,可这世间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对辛诗璐起了不好心思的那个小混混,集合了一帮与他一样不怕犯事儿的小混混,把辛诗璐堵在了一个无人的小巷里。
辛深河知道这件事情赶过去的时候,他的姐姐已经被他们七手八脚扒得只剩下了一层褪色了的内|衣。
辛深河觉得自己应该拎起块砖头,快步走过去往背对着他的那个大人头上狠狠砸上一砖头,带着这样的凶狠气势把人吓跑,对上带头的那个人的眼睛的时候,却下意识地退了后去。
那个人看见他的同时,辛诗璐也看见了他。而他一步一步地,退出了那个小巷。
辛深河看着混混头子灼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随时会喊其它人回头,冲上来揍他一顿的模样。他带着这样隐隐约约的恐惧,一步一步地退后。他也看见了辛诗璐的眼睛里蕴含的内容,从惊喜,到慌张,再到急切。
然后辛深河看见了她的唇形,虽然她没有真的发出声音,辛深河却确信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说,你快跑。
然后辛诗璐闭上了眼睛。
他退到了巷子的外面。
下一刻,辛深河带着畏惧的心情狂奔了起来,像是被放开了缰绳的猎犬,但他的奔跑却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跑着。他像是要逃离身后的一切,逃离那个混混头子的眼神,逃离辛诗璐的眼神,也逃离他看见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跑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看见了没有被工业水泥覆盖住的裸露黄土与不规则形状的石子,与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
然后他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蹲下|身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直觉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把他的姐姐丢在了身后,把那个眼神凶恶的混混头子丢在了身后,他把一切都丢在了身后。
辛诗璐再找到他是在第二天,那时候辛深河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眼睛还有些发红,带点浮肿。辛诗璐不知道怎样才找到他在的这个地方,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有些憔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辛深河低着头和辛诗璐回了家,闷闷不乐的模样。辛诗璐一个人找回的他,没说任何关于昨天的事情的话,而他也没有勇气去问她。看她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他以为那些人色厉内荏,只不过是把她拦在那里,做了个样子,随便摸了两把就把她放了回来。
辛诗璐也的确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只是作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劝他想想自己的未来,说他不能总是个孩子,说他要为自己未来的生活考虑。辛深河心中本来还有几分落下她不管的愧疚,却被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唠叨渐渐磨平了。
第36章 过不去
可他不想听辛诗璐的这些话。
辛深河那时候还小,他还不懂自己的姐姐被拦在那个小巷里意味着什么,只以为那群混混像欺负那些年纪小的小孩儿一样,只是把他们堵在那里暴打或者是索要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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