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_沉筱之【完结】(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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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人比试,规矩甚少,只是不得用暗器;输赢以一炷香的时间内,谁的胜招更多来定。

  又一声铜锣敲响,一人手持铁锤,耀武扬威从东面上台,而另一边却有一人自台下轻盈一跃,腾身上了决胜台。

  东面一人是排名第十的胡虎,名字虽俗,但一身蛮力却令人望尘莫及。之前的比试中,他便凭着这一身力气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冲到第十。胡虎无门无派,亦不争盟主之位,来这此比试,不过图的是一世英名。

  西面上台的人叫做苗香,虽是男子,但人若其名,身子轻盈如燕,又时时散发着香气。他人虽年轻,却是蜀地新门派风阁的掌门人。一身轻功惊世骇俗,武器微闪,动如流云又无比犀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武功招式与身法,倒与于桓之的有些类似。

  两人皆皆慡利,铜锣二声响,拱手行礼,铜锣三声响,起招比武。

  比武台上铿锵声声,而正对着比武台的凉棚下,却有一人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册子,心无旁骛地慢慢读着。

  辰时后天阳渐烈,南小桃花问旁人要了把折扇,乐呵呵地给于桓之扇着风。于桓之一边翻着“转月”书,一边探出手将南小桃花的左手握在掌心,嘴角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于南二人成亲后,亲密程度更甚往昔,莫说武林一帮莽汉,就连穆香香与宋薛也时不时被这对小夫妇怔得傻掉。

  其实两人并无太过逾矩的行为,然而qíng人间心有灵犀的qíng投意合的感觉,却在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jiāo汇时显露无疑。

  穆衍风常常跟这二人处在一块儿,因此早已习以为常。他从旁边探过头来,问道:“小于,还没结果吗?”

  “有。”于桓之道,他指着一幅花鸟图,“这本书除了拳谱,一共有二十八幅花鸟画,以及二十八曲琴谱。每一幅花鸟图,都对应一曲琴谱。”

  “花鸟图对应琴谱?”穆衍风一愣,“这如何对应?”

  于桓之却合上书卷,笑得很清淡:“待我依次对照完毕,再与你细说。”瞧见穆衍风并转而又将心思放在决胜台上,于桓之又问:“这一场怎样。”

  穆衍风吁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道:“没有悬念。”

  “哦?”于桓之笑道,“谁赢?”

  穆衍风结果萧满伊递来的一小串葡萄,放在嘴里嚼了,道:“苗香。”顿了顿,他又提起旁边的茶壶,帮萧满伊将空了的杯子斟上水,继续道,“胡虎虽然排名第十,但他一路靠蛮力闯来,排名前二十的人,他只遇过师涯,被其轻松打败。而苗香在晋级比试中,遇到的对手却是排名第四的叶一禅,两人争斗两个时辰有余才分出胜负,这是其一。其二,胡虎靠的是蛮力,而苗香所擅长的身法,恰好能克制住他的蛮力,因此苗香胜出,不在话下。”

  于桓之亦点头笑:“少主高见。”

  果不其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苗香就轻松得胜。

  之后的几场比试,场场结果都在穆衍风的意料之中。一个上午的比试结束后,分别有八人获胜。这八人是:苗香,师涯,童四,欧阳无过,董无名,丁蕊,叶一禅,浮然长老。

  而在这八人中,后三位是直接晋级前十,后五位进入甲组,需得与下午的乙组再次比过。

  午时天气更热。武林人不拘小节,虽有女子在场,不少江湖莽汉也敞开的外襟乘凉。天平山顶原本备有午膳,不过因为膳房是在山顶临时搭建的,因此膳食也很简单。午时共可休息一个时辰,江湖人或而在山顶用食后休息片刻,或者去山下的云上镇寻些好吃的,而更多的人却是匆匆用了食,趁着这世间,结jiāo些心里仰慕已久的前辈。

  南小桃花呆在凉棚中,目光从东移到西,再从南移到北后,端起手边的茶水,喜滋滋地喝了起来。

  于桓之见她的模样,不由问道:“霜儿何事这般高兴?”

  南霜笑得颇有些猥琐,她放下茶盏一本正经道:“我方才仔细瞅了瞅,我觉着那些江湖人不穿衣裳的模样,比你差得远了。”

  话刚毕,萧满伊一口茶水“噗”一声喷出来,呛了好半晌。穆衍风一粒葡萄也卡在喉间,他抬手帮萧满伊拍背顺了顺气,无奈唤了声:“霜儿妹子。”

  南霜嘿嘿笑了两声,道:“烟花,他们跟大哥比如何?也差得远吧?”

  萧满伊的脸青了,穆衍风咳了两声,端起一盏茶来慢慢品茗,借此镇定。

  于桓之笑道:“那霜儿觉得我是穿衣裳好看,还是不穿衣裳好看呢?”

  此话毕,穆衍风一口茶水也喷了出来,萧满伊连忙伸手帮他在背上拍了拍,敢怒不敢言地瞧了瞧于桓之,道:“衍风,我们去凉棚后面用膳吧?”

  穆衍风与萧满伊刚走没几步,又听后面南小桃花颇为乖巧地答道:“你白日里穿衣裳好看,夜里不穿衣裳也很迷人。”

  两人同时一个趔趄,穆衍风回过头,凄楚地说了句:“小于,悠着点,下午第一场便是你的比试。”

  于桓之笑得很自信,牵过南霜的手,柔声道:“有霜儿这句话,下午我定会获胜。”

  南霜亦点头:“我也瞅着他们都打不赢相公你。”

  对于南小桃花如何称呼于桓之,萧大伊人曾有过不大不小的异议,其原因是:叫桓公子太生疏,叫相公太腻歪。她的建议是让南霜改其称呼为桓之,就像她唤穆小少主衍风一般。

  此建议被于桓之一笑带过,被南小桃花直接忽视。

  后来于魔头又说了句神神秘秘的话,彼时他伸手抚过南霜的青丝,笑道:“霜儿叫过我桓之,不过是在特定的时候……感觉,也很特别。”

  听于魔头这样一说,萧伊人再也未将这建议提过。毕竟一个魔头神秘起来不叫玄乎,那叫做恐怖。

  当然,萧满伊也不知道每当两人云雨翻覆,qíng迷意乱时,从南霜嘴里短促而沙哑地溢出“桓之”两个音节时,能让于小魔头多么失控。

  此刻在凉棚下,于桓之牵了南霜的手,起身朝穆衍风走去。

  穆衍风戒备地将萧满伊往身后一挡,道:“你过来做什么?”

  于桓之微微抬袖,往凉棚后方的方桌指了指,笑道:“与二位一起用膳。”

  穆衍风一怔,只手扶额:“苍天啊——”

  第81章 …

  *

  午膳后,天平山顶的风更大了,比武台四角锦旗被chuī得猎猎作响,树木迎着疾风摇曳,落叶如雨。

  下午的第一场比试,是流云庄的于桓之对决南武林第一大门派青衫宫的大弟子薛船央。

  青衫宫中长年修炼内功《和阳功》,因而体质异于常人,不惧冷,他们四季身着青色衣衫,其形轻便,极利于施展轻功。

  除了轻功为青衫宫所长之外,他们所用的兵器皆为大刀。

  大刀是重兵器,通常是身具蛮力的人才会使用。然而以轻功闻名的青衫宫众人,在内功《和阳功》的协调下,武起大刀来,却是便捷中带魄力,极其令人叹服。

  当年南武林中,名震天下的蜀地暮雪宫也是以轻功闻名,因而有人说,青衫宫是继暮雪宫之后,第二个即将威震武林的南武林门派。

  这年的武林大会中,以轻功为长的有三人:第一是方才轻松打败胡虎的苗香;第二便是这位青衫宫的大弟子薛船央;而第三位则是前暮雪宫少宫主,今流云庄的当家于桓之。

  如果说前两人是专长轻功,那么于桓之便是尤长轻功,因为擅长暮雪七式的于桓之,他的武功无论是力道,身法,还是jīng准与狠辣,都不是常人可比拟的。因此在他众多长处之中,轻功只是他尤为擅长的,锦上添花的技巧罢了。

  当然,即便是这样,江湖人却并不看好于桓之。毕竟这些年,暮雪七式与当年的暮雪宫逐渐沦为一个传言。

  哪怕于桓之的武功被传得再厉害,再未被世人亲眼目睹之前,也不过是听起来尔尔的传闻罢了。

  于桓之在凉棚后的隔间换了身轻便的白衫,如墨的青丝用月色发带系在脑后。白衫的袖口与脖颈处都收紧,是比武时最寻常的着装。

  这厢他却未将望雪刃藏于袖囊之中,而是直接拿在手里。

  南小桃花在隔间外等着,见于桓之出来就连忙递了盏茶上去,从善如流唤了声:“相公。”

  于桓之笑笑,接过茶喝了两口。蓦地他却目光一紧,转身朝隔间看去。

  “桓公子好眼力。”隔间后,传来一个略带戏谑地声音。随着声音出来的,是身着锦袍,手摇白绒扇的江蓝生。

  江蓝生将于桓之和南霜二人望了望,“啧啧”两声道:“有qíng人终成眷属,如今的南姑娘与桓公子真是羡煞江某人。”

  于桓之轻笑一声,毫无顾忌地说:“正是,于某抱得美人归,自觉是好福气。”

  远天一丝云彩也没有,浓烈的chūn晖直照入人间。

  江蓝生眯了眯眼睛,忽然又道:“南姑娘,有句话,是令尊让我带给你的。”

  虽然知道了江蓝生的真实身份,但前些日子与之相处还算融洽,因而南霜对他并无太大成见。听江蓝生如是说,南小桃花便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江蓝生将扇子合上,嘴角微微浮起神秘的笑意。

  他道:“转月清歌泪满襟。”

  于桓之的眉头一蹙,手里茶盏中的水微微dàng了dàng,万斛chūn晖似溶在水里又被投放出来,南霜只觉眼前一晃,竟禁不住后退一步:“我爹、我爹他……”

  “九阳叔很好。”江蓝生笑道,“他却比霜姑娘慡快些,我只是问了问,他便说了。”

  于桓之抬目冷冷瞧了一眼江蓝生,并不理他,而是伸手将南霜微微拉到自己身后,轻声道:“霜儿,莫担心。”

  “还是桓公子聪慧。”江蓝生笑道,“你我本该合作,我又岂会加害于你们?再说了,恐怕桓公子不会真不知道,南姑娘的师父……到底是谁。”

  南霜闻言又是愣然。其实对于她师父陶浅的身份,南霜并非全然不晓。毕竟这天下会暮雪七式的人寥寥无几,而陶浅身上,有着和于桓之同样的清华孤冷,实则纯善的气质。

  南小桃花之所以未将陶浅八成就是于惊远的事qíng告诉于桓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她害怕万一陶浅并非于惊远,于桓之空欢喜一场;其二是因为彼年于惊远不知因由弃暮雪宫而去的事,让于桓之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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