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却推了他一下,圆圆的脸上带了些嫌弃,嘟囔着:“莫要挤到孩子。”
祁昭忙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一手扶着方氏的腰,一手护着她的肚子,两人相携走向了后堂。
正如方氏所想,祁明得中探花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村。
换成旁的人家,出了这样的人物除了羡慕只怕还会有嫉妒,甚至嫉妒的人会更多一些,毕竟人心往往是很难满足的,瞧见得势的,只能看到人前富贵,却很少有人能看到背后辛苦。
但是祁家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之前赈济水灾时候积攒下来的贤名,还因为祁家的铺子和田庄大多是雇佣了当地的农户,而乡下地方亲戚众多,谁和谁都有点亲故,祁家或远或近都算得上是他们的东家。
相比较于其他富户,祁家算得上是仁德了。
不仅不会克扣什么,反倒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多给赏钱,只要同祁家有些关系的,多多少少都受过他们的恩惠。
纵使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记着他家的好处,可是祁家是个好东家,换个东家只怕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故而更多的人是一心盼着祁家能好的。
祁家安稳了,那些指望着祁家吃饭的人也就安稳。
如今得知了东家三少爷要入朝为官,众人自然是真心欢喜,上门祝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祁父原本是在庄子上准备农耕之事,听了这事儿立马赶回来,笑的合不拢嘴,大摆宴席,流水席摆了足足五天。
只是这五天时间里不管是谁送礼祁家都不接,即使是往常相熟的人家送的贺礼也没有收过,比以前还要小心。
因着祁昀报喜的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让收礼,尤其是在这个当口要更加小心谨慎,无论如何不能给祁明挖坑。
这人情债最是麻烦,若是收了东西,无论多少人家送礼的心里都会记得清楚,特别是乡下地方,哪怕送个鸡蛋都能念叨一年。
收礼的时候轻松,回头真的有事情求到你头上,这便是一笔抹不掉的债,做不做都是错。
索性现在从根子上就掐灭了,谁也不找谁的麻烦。
这般谨慎小心在外人看来没有必要,可是祁家上下都认同祁昀的话,做得彻底。
不过对祁昭来说,贺礼收不收的不重要,让他挂心的是祁昀家书里提的另一桩事。
这天夜里祁昭格外郑重其事的把方氏和儿子石头叫到一起商量,只是因为晚,他来的时候石头已经睡了,只有方氏一边拍着石头的后背哄他睡一边看向了祁昭。
祁大郎本就性子直率,说话也不拐弯,直接道:“二弟说,京城里面的书院更好些,而且他们也在那里找好了房子,安安稳稳的,便想着把石头接去那里读书,也好和旭宝搭伴儿。”
此话一出,方氏便愣住了。
对方氏来说,自家二弟从来都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作为大嫂,方氏关心他,也愿意为了这个家去听祁昀的话做些事情,就像上次戳穿鲁七姑娘的糟粕事儿,方氏一直很配合祁昀,可以说是交付出了属于家人的全部信任。
可是方氏一直都是怕他的,之前是因为祁昀病重,面白如鬼,谁见谁怕,后来就是因为方氏有些看清了祁二郎的本事和心计,越了解越害怕。
原本觉得二弟去了京城便是一番新的生活,谁知道他居然还能记挂着自家石头。
进京求学,这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事情,砸的方氏有些懵。
而睡着的石头并不知道爹娘在说什么,小身子翻了翻,抱住了方氏的胳膊,脸上笑呵呵的,似乎是做了个美梦。
方氏把石头拢在怀里,很快便意识到这个机会有多难得。
能进京城里面读书求学,定然是要比在这里的私塾里面读要好,而且叶娇的旭宝也渐渐大了,不怕石头没有玩伴,除了要离开爹娘,其他的都是顶好的事儿。
祁昭也是想到了这点,这才郑重其事的问他们的。
见方氏不语,祁昭以为她心疼儿子,轻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妨事,石头聪明,哪里学都是一样的。”
方氏却摇摇头,道:“若是一样,便不会有那么多学子削尖脑袋往京城里面钻了。”
祁昭听得出自家娘子其实已经点了头,只是舍不得说出口,心里一软,道:“之前三弟也是石头这么大的时候就住到书院里头去了,左右二弟每年都要回来的,到时候带上石头一起也就是了。”
方氏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却把石头抱得更紧了些,轻声道:“让石头试试也好。”
祁昭也捏了捏石头的小手,微微点头。
过了两日,知州和石天瑞一起上门,除了恭喜祁家出了探花,还给他们送了个匾额来。
这次的匾额并不是金匾,而是州府衙门专门做的,上书四个大字——
清廉持家。
这四个字往堂上一挂,便再没有人往祁家送礼了。
见父母官都鼓励他们这么做,原本对此还有些微词的人也消停了,彻底绝了从祁家这里讨便宜的心思。
可是总会有人气不顺。
方氏的大嫂沈氏就是带着笑去,带着气回,刚一到家就把手上拎着的盒子给摔了一地。
方大郎赶忙去拿起了盒子,一边拍着上面的土一边道:“有事说事,摔东西做什么?这可都是好玩意儿,摔坏了不知道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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