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也吐出了嘴里的荔枝核,扔到一旁的瓷罐里, 拿着帕子擦擦手后跟了上去。
进了园子时,里头还是热热闹闹的景象。
未出阁的姑娘们凑在一处,穿七孔针,投针验巧,还有三三两两结伴去园子里借树叶上的露水,传说中这露水是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眼泪,涂抹在眼上手上,能让人眼亮手巧。
而另一边,已经成亲了的妇人们也没闲着,她们自然是不用祈求姻缘了,聚在一处打双陆,或者是约着投壶,倒也是自得其乐。
这让石氏的心里松了松,毕竟组织这次宴会的是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最后也是闹得自己没脸。
她的神色丝毫不见紧张,笑盈盈的跟过往的贵女打招呼。
叶娇在一旁瞧着,就发现石氏同每个见到的人都认得,不仅能叫上名字,还能说出身份,哪怕是八竿子以外的亲戚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比如刚刚过去的那位,好像是石氏家乡舅父的二嫂的姑母的第三个妹夫家的孩子,听得叶娇都觉得头疼。
待两人走到了羊肠小路里,周围清净不少,叶娇便挽着石氏感慨道:“映秀当真是好记性,这些都记下来,着实不易。”
石氏则是笑着拍了拍叶娇的手背,轻声回道:“总归我在京城里住的时候长,熟识些也正常。”
不过还有句话,石氏没有明说。
她以前在温家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寡淡,并不是缺吃少穿,而是回家以后便是要对着几个妾室的争斗,动不动就要瞧着孙氏那个蠢货找事,石氏觉得烦,这才常常出门走动,认识的人也就多了。
这也有些好处,起码现在她自己独居后,之前交好的人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石氏并不介意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哥哥是自己的,好友也是自己的,有靠山就要好好靠,没什么好藏着掖着,在石氏看来,那些瞧不上她却还要奉承她的人最是可怜,怕是背地里不知道憋多少气。
只是这些话石氏从不告诉叶娇,人到底是要往前看的,她也有了刘荣,没必要总是拿着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出来博同情。
叶娇待她好,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都对她好,石氏自然只乐意和她说高兴事儿。
不过这会儿叶娇跟她一起出来,石氏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便在出门前顿住了步子,对着叶娇道:“虽说来的女子都是要脸面的,不会闹得太难堪,可是吵闹起来难免污了耳目,娇娘还是不要去瞧了。”
叶娇则是轻轻摇头,道:“孟五姑娘也在外头,我是去瞧她的。”
石氏这才记起来孟家姑娘也在外头,便不再说什么,同叶娇一起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能瞧见那边竹林外站着的婆子。
因着这附近只有果树,长得不算高,到了夏日难免闷热些,石氏就让人在南边种了一片竹林。
即使是如今的三伏天,也能感觉到风吹竹叶后扑面而来的清凉,而竹叶的沙沙声也格外好听。
婆子瞧见石氏和叶娇后,就微微往旁边闪了闪身子,安静的行了一礼。
叶娇认出她就是之前过来通报的孟家婆子,想来孟五姑娘就在里头,叶娇便带着些好奇的心思走了进去。
刚一进竹林,就听到了个凄凄惨惨的啜泣声,而后便是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哭哭哭,就知道哭,换个人还觉得你懂得羞耻呢,可是谁家要脸要皮的女子能做出你这种事?”
石氏听得出这话说的很是厉害,便加快了步子,接着便看到一个叉着腰站在那里的蓝裙女子,而地上跌坐着的是个月白衣群姑娘,显然刚刚的动静就是她们闹出来的。
大约是这两个人过于显眼,叶娇和石氏都没来得及去找孟五姑娘在何处,就听蓝裙女子道:“既然你都不要脸面的嫁给了我爹爹做妾室,自甘下贱,那就该知道以后这些场合不该你来,现在哭哭啼啼的给谁看?”
这话似乎刺激了地上的女人,她哭得更大声,帕子都捂不住脸了。
叶娇盯着她的侧脸瞧了瞧,过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朱四姑娘吗?
石氏也认出了两人,便拉住了叶娇没有上前,只管低声道:“那个蓝色衣裙的就是吕大姑娘,这月白衣裳的我想你也认得,就是之前的朱家嫡女。”
叶娇眼睛里有些疑惑,轻声道:“不是说朱家人都被贬斥出京了吗?”
石氏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还用手拿着帕子挡住嘴巴,这才道:“朱家是被贬斥出京了,不过当今陛下仁德,还是让他们有时间处理儿女婚嫁之事,不然戴罪之身,怕是那几个姑娘都嫁不出去。”
光是这点,石氏就觉得楚承允是仁德君主。
寻常帝王甚少能有这般容人之量,朱家和二王有关,往轻了说也是全族流放的命,可是楚承允依然能等他们处理完儿女婚事才下旨惩处,这般心胸着实不易。
可是这朱家婚嫁在京城里也闹了不少事情出来,给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朱四姑娘就是其中被提到最多的。
石氏瞧着她们还要吵一阵子,便趁着时候接着对叶娇道:“原本朱家给嫡出的四姑娘定亲的是个俊才,虽说是外放做官,但是日子想来是好过的,去了就是当家主母,可是朱四姑娘瞧不上,非要找法子留在京城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年过四旬的吕大人凑到一处,原本定亲的人娶了他家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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