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祁昀安静的放下了手上拎着的食盒,去内室换衣裳。
等他从内室出来时,就对上了叶娇直勾勾的小眼神。
祁昀被她看得一愣,而后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看不懂?”
叶娇摇摇头,这上面的画可清楚了,没什么看不懂的。
她感兴趣的是另一个东西。
把本子合上,放回到了书架上,叶娇起身走到了祁昀面前,眼睛却从男人身上挪到了食盒上:“这里头是什么?”
以往这个食盒都是拿来装饭菜的,偶尔叶娇也会把柳氏那里迟到的好吃的点心装一些回来给自家相公分享。
不过今儿个这里头装的却不仅仅是甜点,祁昀打开了盒盖,先把里面的一碟子蓑衣饼取出来,而后又拿出了一个酒壶和两个白瓷酒杯放到桌上。
叶娇没注意酒壶,只是闻着蓑衣饼的香气,嘴角翘起:“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祁昀拉着她坐下,温声道:“这蓑衣饼里面是一层层的猪油和白糖,擀成薄饼后下锅煎成金黄,我怕你晚上熬的晚了会饿,便拿来当夜宵了。”
要是祁昀不提,叶娇还想不起来饿,现在祁昀提起来,叶娇就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的。
特别是每次祁昀都会把做法告诉自己,越听越饿。
叶娇伸出手就要抓饼吃,可是半路上却被祁昀轻轻地攥住了手腕。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男人,而后便瞧见祁昀在两个杯子里倒了酒,将其中的一杯放到了叶娇的手上,轻声道:“先喝些椒柏酒,过年时候喝一些,新的一年能祛瘴气除瘟疫。”
小人参是没听过这个酒名的,不过既然祁昀说喝了有好处,她也就接下了杯子。
偏偏祁昀依然没松开她的手,眼睛瞧着她。
烛光跳跃中,男人对待外人略有冷硬的眉眼变得柔和了很多,声音也显得有些轻飘飘的:“娇娘,你知道成亲以后的人要怎么喝酒吗?”
叶娇老老实实的摇头。
祁昀握着她腕子的手松了松,拿起了另一个酒杯,眼睛并没有看着叶娇,而是看着手上的杯子,开口道:“我们,喝交杯酒吧。”
他们两个人的亲事,来得过于突然和仓促。
一个懵懵懂懂的上了花轿,另一个则是怀里带着和离书。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平和而有趣,或许祁昀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了自家娇娘,只是当时的他还想着要找个日子把和离书交到叶娇手上,许她自由,似乎那样才是对她好。
所以当时的祁昀根本没想过要喝合卺酒,哪怕酒杯酒壶就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他也没有碰上一下。
可是今天,因着过年处处都是喜气洋洋,连外面的灯笼都换了红色。
在一片氤氲中,祁昀突然记起了他们成亲的晚上。
他不会再放走叶娇,和离书更是早早被他烧成了灰。
可是这一切对自家娇娘而言有些过于简单,祁昀觉得自己该给她补上。
举着酒杯,祁昀问的很真诚,叶娇也回答的很诚恳:“相公,交杯是什么交啊?”
祁昀嘴角带笑,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叶娇的胳膊,轻轻地拽着她。
两个人的手臂扣在一处,互相交缠,祁昀凑过去,嘴唇捧着酒杯,而他一偏头就能瞧见自家娇娘柔软的耳垂。
男人的声音轻轻:“这就叫交杯。”
叶娇眨眨眼睛,也学着祁昀的样子,把脸凑过去。
耳鬓厮磨间,呼吸相闻,两人分别把酒水一饮而尽。
椒柏酒气味清香,入口却有种忽略不掉的辛辣味道。
叶娇咳了两声,嘟囔着:“酒不好喝。”
祁昀却弯起嘴角,趁着叶娇没注意,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可我觉得这酒是甜的。”
小人参不解:“哪儿甜了?”说着,她还以为自己刚刚尝错了,用舌尖舔了下杯口,而后又被辣的皱起鼻子。
祁昀没回答,只是心里想着,甜,甜得很。
叶娇也不追问,只管伸手去拿蓑衣饼,咬了一口,甜腻的香气冲散了嘴里的味道,叶娇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过大抵是以前她没喝过酒,哪怕椒柏酒度数不高,一杯下去也让叶娇没有抗住困意,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祁昀并不喊她,而是让她枕着自己的腿,拿了件袍衣盖在女人身上,祁昀自己则是低着头,瞧着自家娘子的睡颜。
他看的格外专注,比看账簿还要来的认真。
而叶娇在睡着时,有时动动睫毛,有时嘴巴呜哝,似乎每个细节都让人看不完,看不够似的。
就这么盯着叶娇看到了接近子时,外面热闹起来时,祁昀终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叶娇:“娇娘,醒醒。”
叶娇揉揉眼睛坐起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正要问他怎么天没亮就喊自己,却被外面一连串的鞭炮声打断了话头。
祁昀见她脸上发懵,似乎还没睡醒,便蹲下去给叶娇穿好了鞋子,而后拿了裘衣过来把两个人都裹上,这才半拥着叶娇出了门。
他们并没有进到院子里,夜风还是冷的,两个人就站在门外的廊下,听着鞭炮噼啪,看着烟花璀璨,祁昀抱着叶娇,突然觉得自己一生最幸福的便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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