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岚一派冷清之态,眉目楚楚,如无助的浮萍,那明媚极致的容貌真是我见犹怜。
只是,这明明戳中心坎的话却并没让他生出同类人的心疼,反而勾起了他的不悦,觉得她是甘心被摆布的泥人,自己高看她了。
故而,他不再同她说话,只想送到宫门了事,结果眼见宫门在前,她倒似没了什么束缚反而开了话匣子。
“你要是与我退亲,无法安心的不是我,而是大王。”
一纸婚约,绑定了怎样的关系,他岂能不知?
只是他恼着那份被绑,厌恶透了被当作一颗棋。
他想搏。
“失了大王的爱与信,四郎的未来,陈昭仪的未来,彭家的未来都是变数,四郎贵为祈王,无所畏惧,可岚儿乃家中长女,任性不起。”
直白的言语,四郎的亲近叫法,让他对这个女人震惊而又意外。
她施礼而去,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倒是颇为大气,不卑不亢亦不慌张。
他看着她出了宫门,很是惊讶有女子会这样同自己说话,对她也有些另眼相看。
但他也知道自己若要逃离这桩婚事,逃离被控制的一切,那就只有做绝了。
第115章 你,我势在必得!
他向父王请调镇南,用实际的行动让那些防范者明白他对王权没有想法。
可是,父王居然迟迟不做反应。
平日里巴不得他退避三舍的袁德妃,不知道是解数不够,还是另有所图竟没有动静,总之,父王没有点这个头,请求终是石沉大海。
半个月后,就在他打算再上书一封请求时,父王昏倒了。
这是父王的第一次昏倒,吓坏了他,但就在那天晚上他守在父王床边,听到父亲口中轻唤出“华锦”二字时,他却笑了。
华锦,是袁德妃的名讳。
父王昏沉之时,都念着她的名字,足见迷恋程度,无人能及。
他笑,是他那一瞬就已经肯定,父王将来会立的储定然是二哥,那彭家与自己的婚约,袁德妃也必然不会让其实现。
于是他一下子安心了,等着袁德妃来拆这段婚约。
可是一晃半年过去了,婚约不见拆不说,父王竟然有两次召见了母妃,问陈昭仪觉得几时把事儿办了好。
母妃一来心疼儿子,二来更怕的是这其中有诈—若是太过殷勤期盼,只怕被误认为其心有异,便说不急。
于是在母妃告诉他大王第二次提及此事后,他决定离开长沙府。
不准我去镇南是吧?我去别处就是!我要游历山河,我要做一个远离王权的人,至于婚约……都是可怜人何必强行凑在一起!
一日后,他又去了一封信叫人亲手送到了彭岚手上。
上面只有三句话。
“我不是白纸。”
“我不会与你成亲。”
“愿你我各自此生无悔。”
这次依然有回信,但他并不期待回信,所以信一到,他拆都未拆就就着火烛烧了。
而后第二日,他离开了长沙,开始游山玩水,用自己的行动表明对于江山王权的无爱。
一个月后,他得到了父王追来的封令与书信,封令竟是将他变成了按察使,要他巡境,至于书信,则是斥责他的不告而别,斥责他太过任性。
始料未及的情况,令他错愕,不过看到任性两个字,他又觉得痛快。
很快,他就一边游历一边私服巡查,反正一年过去了,他都在外面游历浪荡,完全没有打算回长沙府的念头。
这期间也收到母妃的书信与礼部的信函,都是要他回来准备成婚事宜,但是他毫不理会。
他用实际行动让对方明白,他不会再回去了,包括婚事也是要晾到黄的。
又过了两个月,父王的密令来了,要他回长沙府“述职”,更要他回去完婚。
他写了长长的书信,用文字完成了述职,至于婚事,他写得清楚又明白:
“儿心醉于山野,只愿笔绘山河,不愿问政经事;彭家乃砥柱中流,与其完婚,固然稳其心,但恐他日储君难为,还请父王疼爱,准儿就此自在,学大哥般追梦吧。”
书信去后三个月,他等来了回信,可是信瓤里没有父王的只字片语,有的竟是女子娟秀的楷书,有的只是那一句话。
“起落参商,不离不弃。”
他将信丢了,而后他冲去了酒肆,他想喝酒,可是酒居然卖完了。
那天,他喝的是溪水清泉,泠冽的像酒一样令他喉咙隐隐作痛。
回去,看似对得起了一个女子,其实对不起太多的人,不回去,看似对不起一个女子,却才是真正的放过。
可他的父亲,到了最后还是保持着这段婚姻的承诺,他依然没能摆脱。
……
酒楼的雅间里,彭岚的面色阴沉而晦暗。
“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胭脂怯生生地出言相劝,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些年头了,最怕的就是她沉默时眼神里透出的那份阴鸷。
“给我准备纸笔。“
几息之后,彭岚有了回应,胭脂急忙应声,准备笔墨纸砚。
墨刚研磨好,彭岚就奋笔疾书,当胭脂看到那信纸上的多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字时,她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从不安到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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