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彦瑫蹙眉道:“她若真想要你性命,岂能让你活着?”
袁德妃,这个被先王宠爱至极的女人,在楚宫从来都是呼风唤雨,无人敢惹的,特别是白天她上殿质问、逼君的行为让他们这些臣子发现,及时先王已故去了,可她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一个洒扫太监,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何况我死了,先王必会严查,她何必冒这个险!至于现在嘛……她怕是早已忘记我这只蝼蚁的存在了……”
赵富春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听起来也是合情合理,但这个节骨眼上听到这样的消息,由不得刘彦瑫谨慎再谨慎:“既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公公为何还要重提此事?”
“先王对我恩重如山,我虽已半身入土,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辛苦半生打下的江山,被一外姓人鸠占鹊巢,更何况那人何止是昏聩!”赵富春说着拍了拍刘彦瑫的肩膀:“将军是明白人,鹬蚌相争,必有所伤,可作为臣子,怎能为了个冒名顶替之徒,而不对先王尽忠!”
刘彦瑫看着赵富春沉吟片刻才道:“公公之意,该对谁尽忠?”
“先王四子聪慧过人,将军唯有寻到他,辅佐其重回君位,才是正途!”
刘彦瑫盯着赵富春:“可现在小女……他再怎么血统不正,小女已被许了后位,公公凭什么认为我会另谋他主?”
“因为将军是心中有大义的人!”赵富春一脸笃定之色:“先王认定的人,是绝不会令他失望的!”
这话是一记重拳砸在了刘彦瑫的心窝上,这一瞬间压在体内的热血与豪气伴随着昔日征战的种种充斥了他的脑海。
“公公请回吧。”刘彦瑫用力地攥着拳头:“我……知道了。”
赵富春看了眼他的拳头,把锦袋从袖口里又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而后退行两步对着刘彦瑫躬身行大礼后,带上兜帽没入屋外的倾盆大雨中。
刘彦瑫垂眸盯着桌上的锦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君王之信,臣子之义,他能做的还有什么?
片刻后,刘彦瑫拿起锦袋冲出门房直奔书房。
雨滴又大又密,浇着他的身与心,他却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
匆匆奔回书房他需要和妻子商量,然而却没看到夫人。
“啊!”院里突然有了尖叫声,刘彦瑫立刻朝后院奔去,刚刚赶到后院就和跌跌撞撞奔出来的妻子撞在了一起!
“夫人?”
“不好了,老爷!”刘夫人面色惊恐:“云儿被人劫走了!”
“什么?!”
窗外又响起一阵巨大的雷声,一道闪电划过,雨变得更大了。
……
门主已继任,接下来的首要大事就是唐九儿的葬礼了。
身为一房之主,唐九儿有船棺之资,所以墓园里早早就挖好了巨大的葬坑,并将一株巨大的楠木砍伐后,掏出了棺舱,至于葬坑中。
唐九儿被穿戴上了崭新的衣裳,正安祥地躺在棺内,接受告别的葬礼。
唐斩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随即对花柔轻声道:“门主,开始吧!”
手持金杖,神情哀伤的花柔缓步上前,将草编的蚂蚱和小兔子放在船棺上,眼含泪水:“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您的遗愿,绝不让您失望!”
花柔退下后,唐贺之上前放下了一枚银簪:“愿你安息九泉。”
唐蕴上前,放的是一只玉镯:“到了天上,可不能再这么凶啦。”
当他们二位一起退下后,唐箫上前,沉默着将一封信放在了船棺上。
师父,我会守护好您想守护的一切。
唐箫这样想着开口道:“愿您早登仙界,天人永存。”
唐箫退下后,唐六两和唐寂一起上前,唐寂放的是一双鞋,他沉默着低头不语,那唐六两放的却是包好的食物:“毒主,路上可别饿着啊!”
最朴实的语言,最诚挚的感情,总是简单又戳人心窝,花柔听着大家道别的话语,更加伤心,眼泪无声滑落。
此时慕君吾上前,将一朵木雕花放在了船棺上:“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他说的是承诺,不管未来他会不会和唐箫争王位,会不会水火不容他都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唐箫的性命,这不仅仅是他的承诺,也是他对唐箫的敬重—不管怎样,唐箫的品质都是令他倾佩与尊重的。
“走好!”慕君吾伸手在棺木上轻轻拍了一下,走回到花柔身边,其他的唐门弟子陆续将手持的鲜花和送行的物品放在了船棺上。
花柔憋着哭声,压抑着内心的伤痛,在无声中泪如泉涌,看着众人与师父告别。
半个时辰后,弟子们都放下了自己的告别之物后,唐斩走到花柔近前轻声提醒:“是时候了。”
花柔抹去眼泪,仰头看了眼天边渐渐浓郁的金红,那是太阳即将升起。
新的一天要来了!没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她努力平复情绪,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到葬坑前,将手中的金杖高高举起:“仙岩有船分生死,灵槎天渡上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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