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送完了,话也说了,白洪齐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他毫无恭敬之意的一拱手:“咱家告退了。”
小叶跟着他师傅往外走,到了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谨妃已经瘫在那里了,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糊了一脸,嘴里胡乱的呓语,多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嚷嚷什么。
还以为谨妃敢做这种事,胆子应该很大才是。
就这样怯懦,也不知道当时她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干一件事情之前,难道不应该先想好如何善后吗?如果办成了,那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如果败了,又该如何补救。而谨妃看来完全就没想过。
愚蠢的女人。
小叶完全可以断言,今天的事对于谨妃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对于一个蠢人来说,她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做,否则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之前几年谨妃不过是个小小的充容,她那时候还算老实本分。但自从晋升妃位之后,她就把过去的本分全抛诸脑后,行事越来越狂妄了。
人往高处走不是错,但是野心与自身的能力根本不匹配,这条路走下去,只会是一条绝路,死路。
小叶加快了步子,撑开了伞罩在他师傅头上。
虽然说他师傅太独,可是小叶并不怎么心急。师傅现在可不算年轻了,再说宫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儿,他师傅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总得分出来交给他和孟全福去做。
差事总算办完,小叶心里总算比刚才来时轻松了些。他凑近了一些轻声问:“师傅,这事儿不会吓着玉玢公主吧?”
白洪齐哼了一声:“咱们可没吓着公主,要是谨妃干出什么事儿吓着公主了,那也不关咱们的事。”
白洪齐天天伺候皇上,对皇上的一些心思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皇上根本不愿意让谨妃这么个蠢人继续抚养公主,只是玉玢公主身体也太弱,年纪又太小,离了生母怕她一时间适应不来。要是玉玢公主再大个两岁,皇上就可以让玉瑶、玉玢两位公主都迁出去住了。说真的,谨妃这样的女人,能把孩子教好吗?皇上肯定早不抱这指望了。
☆、三百一十二 心大
白洪齐的脚步慢了下来,小叶赶忙问了声:“师傅?”
他还想问一句出了什么事,定下神来看了看他们站的地方,就在延福宁墙外头。
小叶顿时噤声。
这几天宫里人人都关门闭户,延福宫也是一样,甚至没有人出来提膳,都是由人送了进去,这情形也没有多少人敢多议论一句,甚至有好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形。
至于慎妃,自从女儿节后,就没有人见她再露过面了。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慎妃这几个月都深居简出的,本就出门很少。凡是与慎妃有来往的人都说慎妃这些日子一心向佛。本来嘛,她又不象贵妃、谨妃那样需要照管孩子,又没有什么宫务需要料理,每天从睁开眼到闭上眼,都是煎熬。
宫里的女人信佛的不少。
也不能说是真信,而是不给自己找点事做,要怎么打发过样孤寂无望的岁岁年年?再说信佛说出来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因为世人总觉得一心向佛的必定都是善男信女,都是没多大威胁的人。
“师傅,这延福宫里……”
“别乱打听。”白洪齐转过头来,明瓦灯笼透出来的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其他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有的事儿知道的越少越好,就算心里明白,也永远不能说出来。”
小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头深深的低下去:“我知道错了,师傅。”
白洪齐往延福宫高高的宫墙上头望了一眼。
夜晚,又下着雨,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白洪齐心里装着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自己进宫时的情形来,那会儿一个老太监领着他们穿过一扇又一扇的宫门,道路两旁都是高高的宫墙,他偷偷的抬起头来,只能看见头顶象一条细带子似的天空。
那时候在他前后左右的同伴们,大多数都已经不知去向了,有时候往回看一眼,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他跟那时候一起进宫的小太监们比,大概不是最机灵的那个,也不是运气最好的那个。但是他有眼色,有心计,懂得趋利避害。
就象现在的延福宫,他站在这儿就觉得身体里有个声音在急切的催促他,快走快走,这里不可久留。
雨夜中沉寂黢黑的延福宫给他的感觉就象……就象马上就要倒塌,彻底毁灭一样危险。
这种对危险的预感,或者说是这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以往的许多年里头让他避过了多次险恶风波,这次也不例外。
皇上英明果决,慎妃行事再周详,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耍弄这些花招终究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现在宫里看起来波澜不惊,可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沉寂。
“走吧。”
小叶不敢多事,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 *.◆*.◆*.
郭尚宫在申时末的时候才知道玉瑶公主去了长宁殿。
当时她脸色一下就变了,指着甘熙云说不出话来,手直哆嗦:“你,你简直胆大包天!”
甘熙云并不怎么惊慌,还落落大方行了个礼:“郭尚宫请坐,有话慢慢再说。”
郭尚宫哪里坐得下来。要是公主说话不妥当惹怒了皇上,皇上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可是她这个负责照看的人绝对没好下场。在她之前服侍玉瑶公主的人已经换过好几拨了。郭尚宫本来觉得自己是赶上了好时候,公主渐渐懂事了,又攀上了永安宫么一棵大树。郭尚宫还指望着将来公主出嫁,她也就能熬个功成身退,下半辈子就安享富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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