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站在门前,看着玉瑶进屋去了,自己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柳尚宫在的时候,因为她话不多,只默默做事,并不让人觉得她一直都在,又有多么重要。但是人总是这样,有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习惯了又没有了,就觉得心里不大自在,身边空落落的,一些小事细节上头也显得不那么妥贴。
大皇子洗漱过,散了头发,又习惯性的想再看几页书才睡,柳尚宫不在,一旁的宫女冬英轻声说:“不早了,殿下早些睡吧,灯下看书也伤眼,明儿还要早起去书房呢。”
大皇子本想说“看完这页就睡”,话没出口,他先想到了柳尚宫。
柳尚宫要在,就会过来把书拿去收好,恭敬又有分寸的直接赶他去睡。但柳尚宫不在,其他人可没有一个敢过来夺他的书。
门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给皇上请安。”
大皇子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来。
不等他迎出去,皇上已经进来了。
“父皇。”大皇子连忙行礼。
皇上摆了摆手:“不是在外头,别拘礼数。你这会儿还看书?可不早了。”
刚才没有顾得上,大皇子的书还在手里拿着没放下呢。
“就要睡了。”
皇上走过来拿了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顺手放在了案头。
“要用功,以后日子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晚间看书用功更费神思,对你的身子有害无益。”
大皇子有些惭愧:“父皇说得是。”
“你睡吧,朕看你睡了再走。”
一旁宫女忙过来服侍大皇子躺下,帐子也放下了半幅。
晚风轻透纱帘,吹得半幅帐子微微摆荡。皇上还在,大皇子哪里躺得安心。
“父皇也该早安歇了,娘娘那里必定还等着。”
“你睡了朕就走。”
没有办法,大皇子只好老实躺着,闭上眼睛努力要让自己睡着。
睡不着也要装睡着。
闭上了眼,其他感官反倒是更敏锐了。
他能听到父皇的呼吸声,和平时上夜的宫女们的呼吸声完全不同。父皇的呼吸声规律,沉稳。还有,大皇子能闻到皇上衣袍上淡淡的熏香气,那是龙涎香,宫中只有长宁殿一个地方燃这香。
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大皇子平时睡觉就浅,每回躺下总得好一会儿才能真正睡着,对他来说,每天躺下后等着睡着的时光最难捱。
可是今天事情却怪,大皇子躺了没有一会儿,就真正的睡着了。
他恍惚梦见,自己又听到那轻缓的歌声,唱的是哄孩子入睡的歌谣。
但是奇怪的是,那歌谣不是娘娘唱的,却依稀象是父皇的声音。
☆、三百二十七 征兆
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皇上一动,谢宁就跟着醒了。
按她平日的作息,这会儿纵然醒了,还是要再补一会儿眠才起的。
谢宁觉得怀孕几个月,人都变懒了不少。身边的人都巴不得她多吃少说,少动少想,生完孩子之后肯定还要休养一阵子。
皇上一边更衣,一边看她慢吞吞被扶起来,去方便之后,再回来卧下。
平时她总会再睡一会儿,可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皇上走了以后她就睡不着了。肚子有些涨痛,口干舌燥,听着外面远远近近的鸟鸣声莫名的心烦意乱。
宫里养了不少鸟儿,御园中最多,永安宫里也养了不少。平时宛转高低的鸟鸣声她很喜欢,而且这些声音也从没有扰着她睡觉。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烦得很。
肚子很重,很紧,她把衣裳往一旁扯,可是扯松了衣裳之后,她还是觉得紧。
疲倦,困乏,不适,最难受的是想睡又睡不着。
谢宁折腾了一会儿,终于又睡着了。这一次睡的时间不长,她又一次在腹部的疼痛之中醒来。
这一回她不胡涂了。
谢宁翻个身,唤人进来。
青荷还以为她是要起身了,结果到了床前就听见谢宁说了句:“我要生了,快去叫人。”
青荷怔了一下,接着就象有人踩了她尾巴一样转身蹿了出去。
她这副模样和平时稳重周全的样子全然不同,谢宁先是被她逗得笑了一声,然后又因为疼痛眉头皱了起来。
永安宫上下顿时忙了起来,不过是忙而不乱。谢宁临产前两个月永安宫就开始为她的生产做准备,太医更是一天一回不拉的过来诊脉。
谢宁这边被扶进产房,皇上那边也接着消息了。
今天没有大朝会,但皇上也闲不下来。正听着户部左侍郎何俊元禀告今年的秋计,白洪齐从外头进来,站在御案一侧,往前迈了半步。
皇上看了他一眼,白洪齐这才上前,低声回禀:“贵妃娘娘要生了。”
他声音不大,但是御书房里很安静,何俊元也听见了。
其实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宫里宫外不少人都知道。毕竟这一次仲秋的宫宴取消就是因为贵妃身子重,随时可能临盆。
白洪齐回完了话,又退开了两步。
何俊元接着向下说,不过无论是他还是皇上,两个人的心思都不象刚才一样全放在这张奏折上头了。
皇上想的自然是谢宁。
早上走时谢宁脸色和神情看着就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可能当时就开始发动了,最起码已经有征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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