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眼睛红了,谢安拧眉,忘了说下一句,只顾着去安抚她。谢暨识趣回屋,外面留给他们,天上无月,风不算多冷,甚至难得有些温柔。
这么一折腾,直到睡觉时谢安才想起,话没说完。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们家琬琬十七岁了,是时候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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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断断续续吃到初五,总算吃完。春东愁眉苦脸过来控诉他几次,谢安也不能再留家里,吃过早饭后,便就去了小九门。
只是这次,心境和以往完全不同。几天而已,再看见这乌烟瘴气之地,他只觉心烦。
二楼拐角处的花瓶不知被谁给弄碎了,架子上空空如也,地面上还残留一片碎瓷。谢安靠着栏杆站一会,便就想要进门。
刚走到门口,春东就噔噔噔跑上来,唤他一声,然后笑嘻嘻给他扔来一个肉包子。谢安接住看一眼,“什么馅?”
春东嘴里鼓鼓囊囊,“猪肉大葱。”
谢安塞回给他,“不吃。”
“……”春东翻个白眼,讪讪接回来,又提起另一件事,“哥,陈磬这几天总来,说想再见见你。”
“懒得理。”谢安拍拍手,神色淡淡,“随他蹦跶。”
“你那天看他一眼就走了,一句话没说,他那针尖心眼儿,肯定心里记恨。”春东咽下嘴里东西,又咬一口,“听说他最近小人得志,不知从哪认了个爹,好像大有来头……哥,你说,他会不会因为那年的事儿,跑来跟咱们算计?”
谢安沉着脸,半晌没说话,目光悠远望着门口,没什么焦点。忽然间,他眼睛一眯,脊背也挺起来。
春东注意到他异常,随着看过去。见个黑色人影,带三个随从,正从马车上下来,要往门口走。是陈磬。
第41章 故人
高瘦男子, 但看着并不多健壮,反倒让人觉得脚步有些发虚。黑色长袍,下摆金线绣边儿, 长相端正, 仅两颊过瘦, 端着是个浊世佳公子做派, 只眼里精光出卖一切。
谢安纹丝未动,春东低骂一句,扬起副虚假笑脸迎出去, “哟,这位谁啊。和以前天差地别,可半点认不出了啊……衣锦还乡了这是?”
陈磬一声轻笑,旁边随从倒厉色站出阻拦,“再出言不逊, 拉你去打板子!这位是李太守家的公子,岂是任你放肆的?”
春东微愣, 而后歪头仔细看他, 语气中说不出的嘲讽,“认了个爹,姓都改了?行啊你。”
陈磬终于开口,微勾唇, “没。认祖归宗而已。”
“噢……”春东牵扯嘴角笑一下, 也懒得再问。拿桌上筷子到茶壶里挑一点茶叶到嘴里嚼, 撩起眼皮儿看他, “那李公子有何贵干啊?”
陈磬放松坐下来,手指在桌上敲打几下,“想见见你们谢三爷。”
“我哥没空。”春东咧嘴,声音却冷,“有空也不见你这卑鄙小人。装的人模狗样,我呸。”
随从吸一口气,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刚要开口骂,被陈磬拦住。他站起来,冲二楼谢安站立处拱拱手,“多年未见,可还好啊。”
谢安没说话,只冷眼看他,过一会,转身走下楼梯。
刚下最后一节,陈磬忽的抓一个茶杯甩过来,力道之大,破风声清晰可闻,冲向谢安右眼。他神色未变,手却迅捷抬起,借着力巧劲儿拨出去,杯子拐了弯砸到墙上,裂声刺耳。
那边静一瞬,拍了几下掌,随后笑起来,“反应还是够快,身手没还回去,不错。”
谢安敛眉,背手走过去,站春东旁边。一张桌子,对面两拨人,看似平静,内里暗流汹涌。
陈磬看着他笑,“怎的,还记恨我?当年那事,我也没落着好不是。”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肩膀处布料堆叠形成褶皱,挤乱了那团连云纹。唇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拜您所赐,程四爷赏我的那四十鞭,到现在还留着疤。”
谢安一腿支起,抱臂看他,陈磬往后和随从对视一眼,笑开,“每次有女人在我身上爬,都吓得脸上没血色。跟我说,罄爷……您这身上怎么有许多条龙纹?”
他当笑话讲,可话落,屋内鸦雀无声。
谢安终于开口,淡淡道,“李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这句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死过一次,怕什么。”陈磬手撑着桌子,往前俯身,抬眼时额上有浅浅纹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兄弟这几年,、可是到哪儿都念着你。这不,一落了定了,巴巴就回来寻你……”
谢安抬手打断,“不敢当。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当年事早过去,两不相欠。”
“可别。”陈磬脸上一闪而过阴狠,转而又是笑,“被打了半死,然后像条狗一样丢出去,这事,我这辈子可忘不了。”他舌在嘴里转一圈,玩味叫他名字,“谢三爷……”
春东忍不住,手拍桌子,咬牙切齿骂他,“你他娘的贱不贱,当年程四爷为什么罚你,心里没点数?那时康威还活着,想另起炉灶频频找事,小九门差点被人一锅端了的时候,是谁背信弃义临阵倒戈,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以为投奔了新东家就能飞黄腾达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陈磬脸色不好,春东眼盯着他,“乱葬岗的野狗怎么就没把你给咬死?”
随从瞪眼喊一句,“住口!”随后二人齐齐拔刀,将面冷如冰的陈磬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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