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珒一直不愿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身子,藏得像块宝似的,就连她都不给看。
她唯一看到过赵珒最裸.露的地方,大概就是十四岁那年她偷偷看他洗澡那回了。
薛令微远远的经过赵珒的浴房外,整座提督府,也就赵珒沐浴的时候,这里的防守最为松懈了。
她顿生疑惑。赵珒每次沐个浴,居然都要把人全部遣散走,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她越来越怀疑了。别的太监也没有像他这样。
于是薛令微便鬼使神差的悄悄靠近浴房,等到了边上想先听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她却发现浴房的门是开着一条半个身子宽的缝隙的。
她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一眼就能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浴池子,想来是刚准备好热水,不过她并没有看到赵珒。
接着,她又听到浴房另外一边隐隐传来钱仲的声音,好像是在跟赵珒说话。
原来赵珒还在外面。
她猫着身子靠过去,只听到钱仲说了句:“……已经准备妥当。不过督公,郑贵妃真的会就此罢手?”
“若是知道是徒劳,她不会继续下去。”
钱仲又有几分担忧:“可是郑贵妃……并不是一个轻易善罢甘休的人,而且郑贵妃又极为偏执,属下担心,”钱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以后她会对督公不利。”
只听赵珒哂笑一声:“一直在一件事情里糊涂的人,不会成为我的威胁。”
“可,若是她利用督公旧日的情分……”
“容忍并非是放纵,钱仲,你觉得,会是谁在利用谁?”
须臾,钱仲回道:“属下明白。”
“你先下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若是有无端接近这里的,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听到“格杀勿论”这几个字,薛令微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听到那二人即将结束谈话,赵珒马上就要过来,她要是这时候再走恐怕还没到拐角就会被赵珒发现,紧急关头,她想也没想就往浴房里面藏去。
刚藏好在浴池五步之外雕着梅兰竹菊檀木屏风的角落里,薛令微便听到推门声了。
屏风上挂着赵珒要换的衣裳,她看不到屏风那一面的情况,她也希望赵珒不会发现她。
薛令微听到解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便是赵珒今日穿的那件污了的圆领袍和蹀躞带挂了上来。
接着又是中衣,以及中裤。
薛令微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便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抬头再看,生怕一抬头就会看到赵珒的脸。
不过赵珒好像确实没有发现她,脱去衣裳之后,便下了浴池子了。
浴池子里涤荡的水声声声入耳,薛令微现在虽是紧张,但那水声还是不免让她不受控制的想入非非。
没有见过的事情,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比如那被人拨起来擦拭的水声,虽然薛令微看不见,但她眼前还是不自觉的浮现赵珒洗澡时的情形。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她怎能想这些?
若赵珒是个正常男人,浮想联翩倒还说的过去,可赵珒是个太监啊——她怎么对太监也能如此浮想联翩。
太有辱斯文了!
薛令微觉得自己躲在这里就是煎熬,她还真是闲的没边了,会想来看看赵珒沐浴?
先前的那点好奇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现在只想赵珒能赶快洗完离开,能别发现她。
不过就刚才赵珒对钱仲说的最后那几句话,更让她觉得赵珒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会不会……是觉得那不可言说的地方让人看到,会有伤自尊。
赵珒虽是个太监,但自尊心可一直都强者呢。
一刻钟不到,她终于听到赵珒从浴池子里起来了。踩着水声,往屏风这边过来。
薛令微大气也不敢出。屏息闭眼听他一件件拿衣裳穿上。
最后,听到房门被关上,薛令微憋了许久的气这才敢松下来。
她紧张的手脚发麻,从屏风后出去。迈着小步子快速往门口奔去。
可大多事情往往就毁在最后一刻,她才刚跑到浴池子边上,门便突然的被人推开。
一道冷风从门外灌进来,站在门口的人是赵珒。
赵珒才刚沐浴完,头发还只是用一根黑檀木簪别在脑后,身上着了件天青色的直裰,腰间系了根络穗。原本蕴着浓厚杀意的脸在看到薛令微的那一刻变为错愕。他的手还扶在两边的门框上,清冷又略带疑惑的脱口而出:“薛令微?!”
薛令微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脚一软,下意识就想往回跑,才刚一步脚下一滑,一头栽进水里。
幸好薛令微识水,虽然惊慌失措间她不免的被呛了几口水,不过很快她便从浴池子里浮到一边爬了上来。
她浑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赵珒愕然的表情一沉,冷声质问:“怎么是你?”
“我、我……”她要说她是因为临时起了好奇心,可能——可能赵珒还是会动怒吧。
因为现在赵珒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赵珒的脸的确是阴沉了下来,他目光犀利,仿佛要将薛令微浑身都给射穿了一样,这瞬间,薛令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被他抓了个现行的赵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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