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得了这一句肯定,曹知廉是彻底信了这祁苏背后不凡。
他上任这三年,与祁苏没见过几面,但为何却如此客气,全是因着来任之前,这前任知府告诉他的。
原话便是:“扬州多富贾,其余皆可不结交,唯有祁家二房的病弱公子,不可怠慢。”
要知道,这祁家做的米业,在广陵城虽是头档,也算的上是巨富,但是摆在整个扬州,毕竟还有官商皇商,那便不那么数一数二可瞧的了。
然而前任知府与他是科考时同期的同窗,两人之间有交往更有情意在,曹知廉纵然不解,但也将之放在了心上。
此时,他庆幸自己选择不错。
他作为一州知府,京府上头传来的暂时秘而不宣的决策他都是两日前才知道,怎么这祁苏竟然早已知晓,还正好将即将到来的火势引到了祁家大房身上。
曹知廉心下越想越心惊,愈加不敢怠慢。
“祁公子,您放心,当年祁家大老爷在府署留下过凭证,你既是自愿过文书,那就不奏效,这事,我定能给你尽快办妥。”曹知府在尽快两个字上加重了声,他知道,祁苏能听懂,他在卖个情分,告诉祁苏,在那消息漏出之前,他能办妥这事。
“好,谢过曹知府。”
从府衙出来,楚娆是满腹疑问,比来时更甚。
知府说的当年祁苏的爷爷留下的凭证字据是什么?而且看知府的样子,似乎对祁苏的决定很是欣赏,这当中到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马车上,楚娆犹豫了很久,明知道祁苏不一定会告诉她,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祁苏,知府说的当年你爷爷留的是什么东西啊?”
祁苏此时正看着棋谱,他的视线落在书页一角,闻言只是轻描淡写地开口道,“给祁家立下的一个死规矩罢了。”
“什么死规矩?”楚娆继续追问道,就在她以为祁苏不会理她时,祁苏忽尔合上书页,看向她,眸色平淡,“死规矩就是。”
“他日若我身死无嗣,二房财物尽归扬州赈济,除非,我亲自赠予。”
第41章
祁苏说这话时的语气稀松平常, 但楚娆听了, 两弯柳眉却是蹙了一路。
按理说,若祁苏无子嗣,那二房的财物便只能留给大房,至少还算皆是祁家子孙。
但祁家老祖却定出这样一个奇怪的规矩,他不会害自己的亲孙子,只能是为了护他。
那便唯有一种可能,就是连祁苏的爷爷都能猜测到大房日后会因钱财一事加害祁苏, 是以才不得已立了这么一个文书,还要白纸黑字地摆在府署供着。
若只是一般的小事,谁会做如此歹毒的猜想, 祁苏当年突然的多病定然和大房脱不了干系。
幼年失祜丧母,大伯父一家处处算计毒害, 唯一对他好的爷爷还没能多陪伴几年,难怪成了现在这般少言的性子。楚娆转念想想自己,父母健在, 还有哥哥和表哥自小护着长大,比起祁苏, 她实在是处境好了太多。
楚娆想着想着, 颇有一种自己揭了祁苏伤疤的感觉, 原本心里还存着的许多疑问,她突然就不想再去探寻了。
反正以前的事如何,她亦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好好想以后何如, 可这口都开了,伤人的事也做了,现在又替人心酸,楚娆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楚娆一有心事,便不会如往日那般话多,于是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角,直到回到了东间,楚娆都还是有些怏怏不乐。
翌日,楚娆用完午膳,始终觉得过意不去,也不知道昨日祁苏回来之后,有没有因着她的那句问话,思忆起之前的事心情抑郁呢。
她很想去看看祁苏,但去他房里,总要有个由头,不然按着祁苏的习惯,定是不会让她久呆。
楚娆盖了条软毯,手上拿着话本躺在门前的贵妃椅上,心思却不断地往北边那半掩着的门缝里飘去,她真的好想看看祁苏现在是何脸色啊。
“夫人好!”
四九拿着一提镂花木盒,从门房过来顺道经过楚娆,便停下施了个礼。
“嗯。”
楚娆正在盘算着去找祁苏的借口,突然就看到了四九手里的漆黑木盒,“这是什么?吃的么?”
“禀夫人,不是吃的,是新到的棋瓮,我要去替公子收起来呢。”
祁苏喜欢下棋,日常有收藏的习惯,但是外头得来的一般是黑白两子,他只喜欢用白子一色,所以这些都只作藏收,书房里有个木柜,全是这些个棋盘,从天南地北得来,甚至还有番邦海外搜罗来的。
这事在宅子里算是众人皆晓,楚娆也不知道听了几回了,第一次听她还觉得祁苏实在太无趣,连喜好都比一般人要寡淡。
然而今天一听,楚娆眼前登时一亮,“四九,祁苏看过这个新棋没?”
“回夫人,还没呢,一般是小的先带去书房,等公子明日去书房时才会打开。”
楚娆从躺椅上起身,接过木盒一角,“那行,你给我吧,我去拿给祁苏看看,顺道我有事与他说。”
楚娆提着那只木盒,走到房门前,轻扣了几下虚掩着的木门。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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