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机里早没水了,楚识语从地上的一箱矿泉水中拿出两瓶,拧开后递过去,说:“好的差不多了?刚才是谁在电话里说这回是来重新检查的?”
“要是不这么说你能同意我们来吗?”陈玉又是抱怨又是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之前跟你说了好几次我们过来这边看看你,你都不同意,而且这次也是要去医院的。”
“还有不舒服吗?”楚识语皱着眉问,“上次手术不是都切除了吗?医生也说了复发的可能性很小。”
陈玉:“你爸爸最近手臂和腿都有点疼,他觉得应该不是上次肿瘤的问题,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我们也不太懂这些,想着还是来这边在上次做手术的医院再检查一遍,不是最好,是的话早发现早治疗嘛,正好也能过来看看你。”
楚智钧去年过得不太好,年初冷到不行的时候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在医院住的一周多时间顺便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打算收拾东西走人回家时好巧不巧地在肺部发现了一小块阴影。
好在是良性。
手术后他挺感谢这场车祸的,长年累月下来没觉得自己身体有哪不舒服,倒是这一撞给他撞了个“惊喜”出来。
只是等待手术的期间看着陈玉常常眼眶泛红确实不好受,导致他休养期间一概全听她的,戒烟戒酒,每天锻炼,仿佛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就是这么长时间下来,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这个女儿。
楚识语站在客厅的餐桌前忙活,将自己上次买的水果一样样切好放进果盘,自己塞了片橙子,端出来含混地说:“也没不让你们过来,我现在要上班,你们来了也没时间照顾你们。现在天气也热,这里又不是旅游城市,能有什么好玩的啊。”
“没事,我和你爸就随便逛逛,不用你带着。以前你刚来这里上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这么多年也没仔细看看。”
人都已经来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识语也没什么好说的,逛就逛吧,反正现在周末也没要紧事。
她点头答应:“行,周末带你们去附近走走,也别走太远了。”
被她扔在一边的手机在沙发上有节奏地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没有来电人的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但只看头三个数字她就认出来了。
先前大概是脑子抽了风在陆从明的追问之下把自己地址给他了,她看着平安无事正吃着橙子打量她住所的父母,冷静下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人家好心好意怕你有事过来看看情况,总不能连电话都不接或者直接赶人走吧。
“我出去接个人。”她推开门转头对父母说,接通电话。
之前电话里面楚识语只说了小区的地址,没讲具体的楼层门牌号,陆从明到了小区后索性在门口等着,免得自己找不到路越走越岔。
傍晚的落日余晖尚未完全消失于地平线之后,暖黄的日光透彻地洒落在一切呼吸的生物之间。楚识语看着年轻男生穿着普通的深蓝色校服、宽松随意,肩上挎着简单的黑色书包,站姿微微松垮,低头摆弄着手机,发丝、肩头似乎都沾染上了一层淡薄的光亮,轮廓分明的弧线在阳光下反射着干净的色泽。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很久没有过的念头,她心想,真是年轻啊。
汤敏以前说过自己回学校一趟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年轻朝气的氛围,那股青春气从脸上都能看得出来,不用担心太多,每学期顺顺利利度过考试就能享受一个愉快的寒假或暑假,搞得她都觉得自己这个社畜狗仿佛已经步入中年了。
高中何尝不是这样。
一群屁事不想的未成年小孩,虽然对未来懵懵懂懂的,但至少现阶段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每天六点起十二点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而她呢,她好像早就忘记了这种感觉。
这些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带着陆从明往回走,嗓音略低,看起来情绪不高:“麻烦你今天过来一趟了,是我父母过来这边了,没跟我通知一声,所以有点着急了。”
陆从明轻轻“啊”了声,语气中似乎有一丁点犹豫了。
楚识语看过去:“怎么了?”
问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别人父母在的时候上门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儿不适合啊。
这回纠结的成了陆从明,她反而没考虑那么多了。
来都来了,说句没事就把人往回赶不是她的风格,本来也是一片好心,反正也是要谈一谈的,正好一起解决了。
“上来吧,他们不是老师,不会逼着问你考试考的怎么样。”
楚识语本来也没计划让陆从明长待,上去跟父母说了声一个学生来找自己有事,待了半个小时不到,就送着人下楼去了。
小区内环境很好,绿植成片,七点多钟的时间路上也只有偶尔几个人走过,几乎将外面马路上的噪音完全隔绝掉,非常安静。
这也是楚识语当初会选择租在这里的原因。
她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沉默的陆从明,没想到自己还会和他并肩走在一块,想想真是神奇。
于是主动开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陆从明手指一紧,凝滞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关于上次的事,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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