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医生的。”
周文菲垂下眼眸,把药放入口中,喝水吞下去。她头枕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写字楼:“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你都想要离开了,我哪有心思去上班。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周文菲说,“我不想拖累你,抑郁症……很难治好的。没有病中和痊愈的分界线,只有这一天很沮丧和没有那么沮丧的区别。”
你都知道?喻文卿想起她曾说姚婧有产后抑郁症,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文菲重复:“我不想拖累你。”
“拖累?”喻文卿轻笑,“你这几天没看新闻吗?”他亲吻她的嘴唇,指腹轻触她的眉间,“以你男朋友今天的身家来看,你根本拖不动他,更不要说拖累他。妙妙,不管什么事,有多大困难,我都会陪着你度过去。你不可以动离开我的念头,绝对不可以。”
枕在肩上的人没有说话,连呼吸都好像比平日弱。
窗外那栋大楼的屏幕上滚动的仍是祝贺云声成功上市的广告。只不过,喻文卿亲自站在这儿看,和周文菲发照片给他看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是公司半年年会的日子,他缺席了。假若他现在出现在公司,他能想象,那是一个多么盛大欢庆的场合。
但他高兴得起来吗?
这世界真他妈的荒唐可笑。他刚刚拼尽全力攀上山巅,就被疾风骤雨扫到谷底。连带着,那个电子屏幕也不再是他这一重要时刻的见证,而是一种讽刺:越是明亮辉煌,背后的黑影越是巨大沉默。
从此以后,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黑狗再多一条,也许是最穷凶极恶的那条。
喻文卿给张浩峰发信息:“外立面那个广告,撤下吧。”
张浩峰不解:“不,买了一个月的广告位啊。正好对着你家,每天开窗就能看见。感觉不要太好。”
喻文卿笑笑。他不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家事,但今天发了条信息出去:“妙妙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
张浩峰也不信:“怎么会?妙妙挺好的呀,见人就笑,性格也温柔,哪像抑郁症的样子,就是有点小孩子气。但她本来就小嘛,多带出来见点世面就好了。”
见喻文卿没有马上回,再说:“哪个医生确诊的?我让爱莲帮你找一个心理咨询的权威,你再带妙妙过去看看。”
“不用了。浩峰,我休半个月假,公司日常事务你主理,有事来公馆找我。”
“好吧。如果真是抑郁症,急也没用。”张浩峰说,“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去医院看趟病。”
“赶紧把广告撤下。”多看一秒,喻文卿都觉得烦躁。
吃药的副作用远超过他的想象。才过三天,周文菲饭吃得越吃越少。问为什么不吃?恶心,吃不下。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半个鸡蛋,接着睡觉,睡到中午病恹恹地起来,只能吃一勺子的松仁玉米。
担心她的营养跟不上,喻文卿强行要她喝了碗猪骨汤,纯粹的汤而已。喝下去,她就想吐,忍了半个小时,没忍住,跪在马桶边吐得和狗一样。
漱口后,喻文卿抱着极度虚弱的周文菲回卧房。她还是想睡觉。吃了药之后,她脑袋里是混沌一片,什么事也抓不起来。情绪也没有,好的、坏的都不见了。
“文卿,”她唤他。喻文卿过来,她抓住他的手,“我能不能不吃药了。”
“为什么?”
“我觉得会吃傻的。”
“会吃傻,医生怎么会开?”喻文卿向她解释,“你吃的这个药能同时治疗抑郁和焦虑。”他已查过资料,“人会出现抑郁和焦虑,是因为大脑里的5-羟色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在减少。这个药,就是5-羟色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对症下药,更有效的抗抑郁药物了。”
周文菲哪里听得进去:“那我要吃一辈子?有耐药性了怎么办?”
喻文卿俯身吻她的眼睛:“抑郁症是一种心境障碍,你要去看心理医生。”
林医生说得对,周文菲必须接受心理治疗。别人的抑郁症怎么来的,他不知道,周文菲的抑郁症,都来自于她受到过的那些伤害。
周文菲木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和医生说什么。没什么好聊的事情。”
“那就聊聊天气,聊聊吃了什么东西,看了哪本书那部电影,都可以。”
“一个小时好几百呢,光聊这些有什么用?浪费医生的时间。”
“只要陪聊天就能挣钱,怎么叫浪费,那叫乐意。”
周文菲还是没有答应。喻文卿忽然动情地亲吻周文菲的嘴唇,她没有兴致,用手推他,被他把双手反举过头顶箍住,然后整个身子都压上来。
周文菲慌忙开口:“我现在不想做。”
“可我想。”喻文卿的鼻尖抵着周文菲的鼻尖,手在她的裙下游走。
“你等我好一点,我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压着的人没有动,周文菲知道他在逼她,咬着嘴唇说,“好,我去看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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