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为他服务、一切都为他解释。
一切都压得她喘不出气来。
很多年前姚婧在莫斯科机场的转机大厅里,身上盖着那件唯一的羽绒服,彻夜难眠时,咬着嘴唇发过誓,说我以后再也不当逃兵。但当她发现她和喻文卿结了婚生了孩子,感情依然无解时,逃离的念头再次从五脏六腑钻出来,怎么也压不住。
那是本性,比她爱喻文卿更顽固。
她走得很快,谁也没有通知,除了回趟娘家,亲了亲女儿,和黄惠南说,要去散个心。散心常有,黄惠南没当回事。
但是,喻文卿还是很快发现了。缘由是姚婧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白云如山峦”的照片,配了一段文字:“只有在这个高度,我才觉得身心自由。”
那张照片盯了很久,喻文卿才意识到,姚婧又逃了。他拨她手机号码,关机状态。转头看向窗外,那栋最高的写字楼,深蓝色的玻璃幕墙从多个角度折射金黄的余晖,耀眼得很,不过已近黄昏,光线很快就暗下来。
搬到新办公楼快三年,喻文卿第一次想准点下班回家。下班之前,他叫陈思宇进来:“帮我查一下姚婧的航班信息,我要知道她去哪儿了。”
回到瑞景公寓,喻文卿问清姐:“太太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中午。她不让我问,也没说去哪儿。”清姐迟疑着问出来,“她……没跟你说吗?也许和她妈说了。”
喻文卿走向过道尽头姚婧的卧房,进衣帽间查看。清姐跟过来,“太太带走的,都是冬天的衣服。”
“知道了。”
“喻总在家吃饭吗?”清姐问。
“吃,随便做点吧。”
边看电视边等清姐的晚餐。吃完后,喻文卿竟然找不到事做,于是接着看电视。所有的台换了三遍,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
他还有一种闯入别人家的异样感觉,到处看才发现窗帘、沙发,还有餐桌椅都被姚婧换了。也许还有别的东西也被换了,他不知道,不记得了。
明明都很新,干嘛老要换?
等到晚上八点,陈思宇的电话终于来了:“喻总,已经查到太太的航班信息,昨天下午的航班,S市转新加坡飞纽约,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
“是登机信息?”
“是的。”
“有没有订返程的航班。”
“目前没有。”
“知道了。”
一个尽责任的秘书不仅仅是口头汇报,还会把查询图片给老板发过来。喻文卿看到登机牌信息,手机立马甩在一边的茶几上。
这种烦躁到无法做事的感觉,多少年没来了?
第18章
上一次, 还是无比落魄的姚婧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要他在她和阳少君之间做选择。他有选择吗?他没有。因为她是姚婧。他放弃她, 就好像把他的前半生也一起扔掉了。
她说“不要学业不要事业只要他”的那一幕, 在脑海里的印象太深刻, 总让喻文卿以为, 她的漂泊期暂时地结束了。他同时也知道, 她仍是活在半空世界里的那类人,所以从不干涉她的创作和交友,支持她开画廊,也不和她诉说任何公司经营上的压力。
他要什么?如果姚婧对他也能有对等的了解, 就会明白他所求的不多。他只要她安心地停泊在他的港湾里。
这几年不算太顺但还算“平稳”的婚姻生活, 让他对她的再次出走毫无警醒。他以为这场婚姻、这处大宅,不再年轻, 相对富裕的生活,最主要的,有他和青琰,姚婧会永久地放弃流浪的冲动。
结果还是那个结果,好像这几年他们在感情上的投资、经营全打了水漂。
什么都束缚不了她。
喻文卿失望透了。
既然什么事都做不了,不如去睡觉。他撩起西服外套, 往卧房的方向走。走路的时候仍在想, 也许姚婧下飞机后就会来一场醉生梦死的派对, 而他竟然为这个性情乖张的女人如此心力交瘁, 根本不值得。
怒气一下就来了。手上的定制外套成了替罪羔羊, 被无辜地掷在过道, 他仍觉得不解恨,领带也拉下甩在地上,抬腿大跨步走过去,进房间。
摔门。关灯。
周文菲半夜又收到姚婧的信息,让她明早有空去瑞景公馆取一份文件,再把它交给一位赵律师。早上九点有课,下午还要去酒庄兼职,想把事情办妥,周文菲只好一大早就过去。
姚婧告诉了她密码,所以她直接开门进去。
站到过道上,看见喻文卿扔在那儿的西服外套和领带,周文菲才反映过来,男主人回来了。她咧嘴笑了笑,乱扔衣服,应该是他的顽症。当年魏凯芳就总是抱怨,别人家洗衣服只要把衣服从洗衣篮放进洗衣机里一个动作,她家还需要花十分钟从沙发、书房,床尾、衣架各处搜集脏衣服。
她四处望望,公寓里安静极了,不止喻文卿没起床,似乎连清姐也没起来。当他们家的保姆挺幸福的,一天到晚不用干什么活,守着屋子就行。
她赤脚走去书房,依着姚婧信息里的指示找到那个文件袋。微信里拍照过去:“是不是?”
姚婧马上回复“yes”。
“你去哪儿了?”周文菲心想还是告诉她一声好了,“喻哥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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