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微心中五味杂陈,想立刻拆开信封,可是又心生怯意,不敢动手,唯有不停地用手指摩挲信封,以缓解内心无法明说的感觉。
“手续、所需要的文件,我会全部帮你们办好,若是需要你们提供信息,到时候只要配合我就行了,其他事情不用担心。我先走了,再见。”
刘运杰告辞离开,酒媚和吕微送他到门口。
酒媚心情欠佳,吕微也不想多待下去打扰她,也告辞离开。
“阿媚姐,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宝宝,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给我打电话。”迟疑少顷,她嘴角一弯,笑了,“不要太难过,我相信红姐现在很幸福。”
酒媚点头,也笑了:“改天去咖啡馆找你。”
她这一笑,温柔中带着妩媚,神态与红姐颇有几分相似。吕微对红姐的想念又加深了几分。
室外烈日当头,晒得人的皮肤跟心情一样也有了焦灼感。吕微穿着短袖和九分牛仔裤,暴露在外的皮肤不一会儿就火辣辣地发痛了。
她打着阳伞,站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发呆,心情没来由地有几分慌乱和不安,不知道何去何从。
自红姐去世那天以来,她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每天的工作满满当当,晚上回到家连想心事的精力都没有,往往洗完澡以后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她不知道这样的忙碌状态是否正常,偶尔怀疑自己不过是借着投身于琐事之中逃避现实。然而红姐的遗嘱仿佛重锤一般狠狠砸到她心上,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红姐真地离开了,这个事实简单明了,不存在歧义。
躺在包里的那封信,连同红姐在遗嘱里说的留给她的二十五万块钱和Red咖啡馆,沉沉压在她心上,让她没法儿顺畅地呼吸。
她不想这么快回咖啡馆,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不去想前路通向哪里,不去纠结往左还是往右,只凭感觉盲目前行。
在大马路上闲荡了大半个小时,出了一身臭汗,她也不管,随意看了一眼路牌,只觉得上面标注的街道名异样熟悉。她回想一下,猛然记起被自己撕碎的那种名片,意识到沈易淮工作的地方就在这条路上。
她稍稍思索片刻,循着这条路走了过去。
沿街矗立着不少高楼大厦,她仰着脖子一路看过去,不多时,便找到了沈易淮工作的那栋大楼。
她抬头仰望,猜测他正在哪个窗户后面,直到后颈酸痛不已。又默默驻足一会儿,她转身走进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
她喝不惯奶茶,只要了一杯冰橙汁,找到靠窗的一个空座位坐下。
窗外是宽阔的马路,车流如织,川流不息,太阳晒得每辆车都闪闪发光。斜对面是设计研究院庞大高耸的高楼,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不忍直视。
吕微从包里拿出那封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
红姐的字跟她本人一样,潇洒利落,透着一股不羁的味道。
“吕微,
最近过得怎么样?心情应该好了很多吧?
我知道我生病的事情让你很难过,本来以为这一次也能度过难关,然而到底还是得低头。兴许每个人的运气都是有限的,用完了,便不会再有了。
听上去很悲观是不是?其实不是,我早把生死之事看开了,死亡于我而言并不痛苦,因为人一旦去了,便不会再有任何感觉,真正痛苦的是活着的人。
你很难过,我知道,你一向没什么朋友,我估计除了你弟弟以外,我是你唯一信任的人了,如果我离开,你肯定短时间内缓不过来。我允许你难过,但是不要难过太久,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一直问我跟酒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愿意告诉你,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不想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想让你对我失望。也许你不清楚,就如同你很看重我一样,我也很在乎你,在我心里,你早就跟我的女儿差不多了。
酒媚是我的女儿。
我自小被家人抛弃,在孤儿院被酒媚的外公外婆领养,后来早恋,不小心怀上了孩子,不得已之下,把酒媚留给了我的姐姐和姐夫照顾,他们成为酒媚的养父养母。我很想看着我的女儿一点一点长大,可是我做的错事并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谅解,百般无奈之下,只有离开她。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害怕孤单,也特别敏感。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像我的亲生父母那样抛弃自己的孩子,被抛弃的滋味太难受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也那样难受。可最后,我也成了抛弃女儿的残忍母亲。
她不想原谅我,我也不去勉强,更不去纠缠。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对你,我也是同样的想法,只要你能过得好,我就能放心了。
你能理解我说的“好”的含义吧?
我们有不少相似的经历,你以前向我描述过那种独自一人站在孤岛上、四周除了满目海水再也没有其他景物,连天空都不存在的感觉,其实我曾经也有过,而且不止一次。我完全能理解你经历的那些伤害,当然,也理解你对你母亲的怀念。
我不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恨会不会永远存在,恨往往是因为对对方还有期待,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想承认罢了。我希望你在你父亲的事情上不要强迫自己,不要强迫自己原谅,也不要强迫自己去恨,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只管静静等着它过去就好。也许某一天你会发现,那些折磨人的恨再也无法影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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