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探身进去,照样要抱她,她惶恐地说:“不用了,沈易淮,我的腿没什么问题,我自己走就行,不麻烦你了。”
他没出声,皱眉扶她坐起来,等她下了车站好,才说:“你能自己走吗?”
在车上的时候,她左腿的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可她不想再跟他亲密接触了,对他点了点头,咬牙走了两步,勉力想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可是痛感越发清晰,她控制不住地开始跛脚走路。
沈易淮两步追上来,再度拦腰抱起她。她大窘,挣扎着不愿意配合:“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他置若罔闻,眼神锐利地盯着她的眼睛,呼吸平稳下来,再看不出着急的模样了,冷言冷语地说:“你要是想快点儿好,就不要逞强。”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严峻,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阴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她安静下来,不再推拒他。
吕微做完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宣布她的大脑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骨折,左脸有轻微擦伤,左腿膝盖的擦伤稍微厉害一些,但是没有伤到筋骨,清理一下再涂些药就没事了。左手腕软组织挫伤,用几天药,过个两周就能复原,也不是大问题。
吕微松了口气,再看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易淮,发现他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总算没那么吓人了。
身上的擦伤处理完了以后,吕微随沈易淮走出医院,坐上他的车。
他没有立刻关上副驾座车门,而是探身子进去,细心地给她扣上安全带,同时低声交代:“你的左手不要用力,平时要注意。”
等车子启动,往她家的方向开去,他看了看中控台上医生给她开的擦伤药膏,再一次叮嘱:“你的脸和膝盖这两天不要碰水,药膏记得擦,别轻易用手去摸,免得感染,再留下疤痕。”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嘴,快速瞄了她一眼。
吕微注意到他的忽然沉默,也看向她,两人视线交接,她一下清楚了他的顾虑,不禁苦笑:“看来你听到我弟弟那天打电话说的话了,放心,我没那么敏感,至于疤痕,有时候也是一种礼物,提醒我们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他没有接话,她也不想跟他再多说什么。
隔了几分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地响起:“不用担心留疤,现在医术很发达,就算留了疤,也是可以祛掉的,平时多注意一点就行了。”
吕微不置可否,本来不想再说话,然而此时他的关心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讽刺,让她觉得格外虚伪。
她没法说服自己保持心平气和了,面无表情地说:“你这样关心我,不怕我死皮赖脸地缠上你吗?或许我这是在使苦肉计故意想接近你,你可得小心了。啊不,或许你就是讨厌我之前心机深,故意在拒绝我之后来看我的笑话,好趁这个机会羞辱我一番。”
他的目光一下沉郁了,良久才说:“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你摔倒,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贬低自己,我没那个想法。”
“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起了同情心,一并对我之前跟你高频率的偶遇完全释然了?不再觉得那些是我为了接近你才玩的花样?”
“对不起,”他低声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悲喜,跟她的嘲讽一对比,简直衬托出她的无理取闹和不识好歹。
她突然觉得好笑,自己这样尖酸刻薄、口不择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在为他拒绝自己的表白而怨恨吗?
念及至此,她的心狠狠一颤,懊恼地想咬掉舌头。
她忍不住质问自己:不是决定好了要遗忘那段心事吗?自己现在这样的态度,又算怎么回事?
她的牙齿刚刚触到下嘴唇,疼得她猛一哆嗦,情不自禁低低呻*吟了一下,这才记起嘴唇也被磕破了,更觉得气闷,索性把头一转,看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夜景,再也不吭声。
沈易淮闻声瞥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还是放弃了。
到了她住的地方,他停好车,第一个动作是去解她的安全带,她避之不及,待闻到他身上隐约的汗水味道,心跳居然再一次可耻地加快了。
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推开车门下车以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单元门,往楼上走去。虽然膝盖的疼痛依然牵扯着她的腿部肌肉,让她奔跑的动作变得艰难,她仍然咬牙忍住,连走带跑得上去她住的四楼。
她的眉毛痛得都要扭曲了,呼吸也失去了正常节奏,可她无暇顾及,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屋,让自己尽快恢复理智。
她抬起手想拿钥匙开门,触到空空如也的后背,一下子想起她的背包还在沈易淮的车上,一时气恼不已,可又不想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回来。
她无计可施,暗骂自己愚蠢。老式公寓楼的楼道灯十分昏暗,她靠到门上,扬起下巴,强迫自己看着头顶上的灯泡,眼睛一眨不眨。
等她再低头,朦胧的光影绰约之中,只见沈易淮正往楼上走着,手里拎着她的背包。
她站直身体,目视他走近,他穿的白色衬衫让她不由自主联想到几个月前做的那个梦,当时从背后拍她肩膀的那个人微笑的面孔渐渐与眼前这张平静淡漠的面孔重合,让她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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