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吕微合上书,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认真想了想,决定把这本书带给酒媚,毕竟它算是红姐的遗物,留给她的亲生女儿保管才是最合适的。
酒媚的预产期在周五,吕微从电话里得知她已经提前住进病房待产,因为B超显示胎儿头部向上,颈部被脐带缠绕,只能选择做破腹产。
周五早上,吕微到达病房时,时间尚早,可是小小的单人病房里早已挤满了人,看上去好不热闹。病房里除了酒媚跟郁临深,还有两对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一个长相甜美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身材偏瘦削的年轻男人。
酒媚靠坐在床头,见到吕微出现在门口,冲她直挥手。
吕微略微有点儿拘谨,对几个长辈分别颔首叫了“叔叔”和“阿姨”,跟另外陌生的一男一女简单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把手里拎着的水果递给郁临深。
酒媚莞尔:“总算盼到你来看我了。”她对其他人介绍吕微,“这是我的好朋友,叫吕微。”
年轻女子笑道:“吕微,你好,我是酒舒,阿媚的姐姐,听她念叨你好几天了。”
酒舒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显得亲切、真诚,十分有感染力,吕微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
酒媚看了一眼不太自在的吕微,笑着对大家说道:“爸,妈,姐姐,姐夫,你们不用都在这儿陪我,都出去走走吧,手术十点才开始,现在还早,我想跟吕微单独聊会儿天。”
她抓住郁临深的胳膊,仰头对他说:“临深,你也出去转转。”
他笑:“好,我晚点儿再进来陪你。”
酒媚目送家人走出病房,拍拍身边的床铺:“过来坐,吕微。”
吕微依言坐好,从背包里拿出那本《多斯的城堡》递给酒媚:“阿媚姐,这是我在咖啡馆二楼的小隔间里捡到的,应该是红姐的,你收下吧。”
酒媚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封面:“这书名看着很少女,不太像她的风格呀。”
“的确有点儿,这本书我刚读完。”
“讲了什么?”
“一个很美很梦幻的故事,”吕微出了会儿神,“看完以后,我有了很多感触。”
“是吗?”
吕微的目光落到封面的那两行小字上,轻声说:“我好像从字里行间感觉到了红姐的脆弱。”
酒媚怔然:“是啊,她把她的脆弱都留给了自己。”她的眉目间略略染上了苦涩味道:“没有一个人是无坚不摧的,看起来越是坚强的人,内心往往越是脆弱。我曾经以为她是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惧怕的人,直到她说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告诉我她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和种种不得已,我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像她留给我的印象那样地坚强,能自行消化所有打击。”
吕微的眼神也黯淡下去:“她说她是孤儿……”
“我知道,”酒媚注视着封面下方的城堡,“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去世以后,我想过很多,慢慢发现,我不敢面对的其实是我自己。她从小被父母遗弃,好不容易被领养,有机会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长大,早早恋爱也许会被家里人反对,但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可是因为有了我,一切就变了,她没有了回头路,才会远走他乡,一辈子活在痛苦和孤独当中。如果没有我,她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跟自己爱的人结婚,有一个在所有人期待内出生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会一直活下去。”
酒媚的语气十分平静,然而吕微却从中听出了痛苦和自责的意味。
她握住她的手:“阿媚姐,你别这样想,红姐从来没后悔过生下你,她一直为你感到自豪,总当着我们的面夸你。我没法儿判断她在你很小的时候离开你是对还是错,但是既然她那样做了,那么她肯定认为那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是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酒媚陷入了沉思,隔了一会儿,再度苦笑:“我理解她当时的决定,她的确只能那样做,可是我还是没法儿说服自己,我的存在是她所有不快乐的根源。”
“她也许有过不快乐的时刻,但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每次你出现,她都会高兴好多天,那种快乐是装不出来的。”
酒媚的头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吕微不想继续谈到红姐影响她的心情,只得主动转移话题:“阿媚姐,跟你说一件事,我……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酒媚略微惊讶,把书放到枕头下,抬起眼帘:“什么时候的事?”
“这次去埃塞俄比亚,我意外碰到了他,他去那边援建项目,他说他之前拒绝我,是因为他需要在那边待两年……”吕微抓了抓耳朵,脸慢慢变红,一时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他跟我坦白了一切,把选择权交给了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酒媚嘴角的笑容扩大几分:“他之前拒绝你?这么说……你之前跟他表白过?”
吕微哑然,讪讪地低下头:“我当时是被你跟你老公的故事感动到了,才会脑子发热做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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