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杭则不然。即便年龄长她八岁,在恋爱之事上却并未比她增长几分经验——倘若道听途说也能算经验,即另当别论。
但他具备这个年龄抑或是超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不会逞一时之快而胡作非为,反倒对待怀中的小小姑娘更加珍惜。
正因此,二人相处,有时候像偷穿妈妈高跟鞋的早熟女孩与努力克制坐怀不乱的沉稳大叔的组合。
柳千树可以借此放纵自如,顾屿杭却得为此买单。
暗夜沉沉,夜里的树叶也呈出深沉的墨绿色。几株小花开在枝杈上,几只夏蝉躲在草丛里。蝉鸣声不绝于耳,夏夜热得难以想象。
柳千树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耳朵,一缕扰人心神的气息徐徐地散布其上、顾屿杭抓住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腰上,哑着嗓音说:“耳朵不行,锁骨不行,脖子不行,腹部以上都不行,会完。”
柳千树没心没肺地笑起来,问道:“腰就行了?”
“腰没那么怕痒。”
她俏皮地拖长尾音:“哦……”随后慢条斯理地搂紧他的腰。
像测量血压时不断膨胀的臂带,挤压得手臂也要随之膨胀,此时此刻,顾屿杭的感觉亦是如此。
可她比臂带还厉害,两条手臂是活脱脱的、伸展自如的藤蔓,听准她心里的想法,简直要把他的灵魂都束缚上天。
“你力气好大。”憋了半天,只憋得出这么一句话。
柳千树抬起头看他:“大吗?”
“嗯,我肋骨都要被你掐断了。”
“天哪,那我放开!”
“别跟我说你没注意到。”
“还真没……”
顾屿杭没辙,揉了揉她的头发,深深地吸了口气,俯下身子亲吻她。
“我得回去了。”柳千树眷恋地把玩他的头发,仰起脖子往上看,承接他温柔的吻。
顾屿杭没说话,于黑暗中再次撅住她的唇,将深埋于其他地方的火热与躁动通过嘴唇全然发泄出来。柳千树到底尝了一次有恃无恐无法无天的“苦果”了。
* *
回到家时,柳谨川在画画,宴景然在看电视。柳千树将刚买回来的水果和面包拎进厨房,宴景然跟了进来。
“吃了吗?”柳千树漫不经心地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吃了。”
柳千树直起身子,拨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决定做一回调皮的女孩儿,于是抵着宴景然的额头,傻里傻气地笑了笑。
“疯子!”宴景然毫不客气地骂道。
柳千树没头没尾地唱起来:“你是疯子我是沙子……”
宴景然打断她:“我问你。”
“嗯。”
“你……动没动我的药?”
柳千树微微一怔,舌尖抵着牙齿,倚着灶台若有所思地抖着腿。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宴景然看了眼厨房门口,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问:“在哪儿?”
柳千树从口袋里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掂起来仔细端详:“好像有些坐扁了。”
“给我。”
柳千树听话地递出去,宴景然接过之后丢进了垃圾桶,立定脚步背对着她,半晌才说:“我没事,这不是什么大病。”
“我知道。”
宴景然蓦地回过身:“知道什么?”
“我今天恰巧去医院,问了医生,虽然她也不是特别肯定,但是……我才应该是。凭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不应该不告诉我。”
“你去医院了?”宴景然疑惑地皱起眉。
“你都没发现今天是周六我压根不需要上班。”
“我当然发现了,还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没空接,后来准备回家了,就不打算再回拨了。”
“去医院干嘛了?”
“检查。”柳千树离了灶台,笔挺地站直身子,双手抱胸,“医生说,我这个夜盲症啊,应该不是太严重,不太可能是遗传。”
“你怕遗传?”宴景然抬眸。
“怕啊,以后要是有孩子,遗传了可怎么办?”
“不是最好。”
“交换信息吧,‘信息沟’就是这么来的。”柳千树深吸口气,“你这是什么病?”
“乳腺纤维瘤。”
“跟医生说的一样,她说要保持开朗的心态。”
“嗯。”
“你什么时候去发现的?”
“年初。”
柳千树屏息,目光投向别处。
“你不用愧疚,那时候我对你不好,也没想过跟你讲。”宴景然敞开了说,“反正没什么大事。人这辈子,哪能不生病呢?不过我还是盼着,你跟谨川好好的。”
“会的。”柳千树望着她,“你也要好好的。”
“得了吧,别说这种酸溜溜的话了。以后不许再搜我东西!”
“分明你自己放桌上的!”
宴景然抬脚往外走,不无嫌弃地说:“跟你讲几句话我都能漏看好几集——把碗洗干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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