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敬儒站在楼梯口,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和决然的气魄。
必须是要面对父母亲的时候了——但愿他们能理解自己,接纳琮珠。
回到自己房间,孟敬儒提笔写信。
他想写给方琮珠,可又觉得怎么写都不妥当,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向她表白自己这份热烈的情意。
“致我心中天使一般的琮珠……”
才开了个头,就没办法落笔。
孟敬儒将那张信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到了桌子旁边的废纸篓里。
再拿了一本信纸新起一页,可还是写不下去,把天使改成了女神,读起来还是不能表达他的心情。
犹犹豫豫,纸团一个又一个的扔到了废纸篓,磨蹭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能写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孟敬儒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动笔给方琮亭写了一封信。
“琮亭老弟,这个礼拜日我们家会办一次秋日野宴,特邀请你和琮珠参加,礼拜日上午九点,我会开车去你家接你们。敬儒”
写信给方琮亭倒是流畅,简单的两句话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秋日的阳光洒进了房间,实木地板发出幽幽的光。
小大姐兰芳拿了洒扫的工具推门进来,看了看床铺上边,被子已经折好,铺得整整齐齐。
“大少爷可起得真早。”
她走进了房间,开始打扫,把屋子扫干净,正准备将灰倒进废纸篓里,看到里边满满的全是纸团儿,叹了一口气:“大少爷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写了这么多字。”
她好奇的将纸团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洁白的信纸上就只有一行字。
“啧啧啧,这是怎么了?大少爷向来节俭,如何昨晚这样浪费?”
兰芳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又捡起一个纸团看了看,依旧只有一行字。
一连捡了四五张信纸,上头都只写着一行,而且字数好像也差不多。
“夫人,夫人……”
兰芳捡了那一叠信纸朝孟夫人房间那边过去:“我刚刚在大少爷房间打扫,废纸篓里全是纸团,捡了一看,都只写了一行字在上边,这可真是奇怪,大少爷平常都不这么浪费的。”
孟夫人此刻已经起床,娘姨给她梳好了头发,上边抹了从法国来的发油,显得头发油墨水光的,苍蝇上去都要拄拐棍儿。
“这么一大早的,咋咋呼呼的作甚?”
孟夫人从梳妆台前转过身,伸出手来:“给我瞧瞧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姑娘家不说要博览群书,可也得识字,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没进学堂的福气,可多多少少得要识得几个字才是。
现在连捡了纸团都得巴巴的送给她来看。
孟夫人接过兰芳递来的几张纸,迅速看过,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是在大少爷房间里拾到的?”
兰芳看到孟夫人一脸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的,在大少爷卧室书桌旁边的废纸篓里,还有好多个这样的纸团呢。”
孟夫人拿着那几张信纸又看了看,欢喜得眉毛都飞舞起来:“敬儒这孩子,竟这般藏着掖着的,也不让我们知道!”
兰芳不明就里,看着孟夫人傻笑:“夫人,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当然高兴啦,我的敬儒心里头有中意的姑娘了。”
“啊?那这次野宴不是不用办了吗?”兰芳真心实意的替孟夫人着急:“可是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呐。”
“多大一点事儿?刚刚好也让上海滩的夫人小姐们见见敬儒未来的媳妇儿。”
孟夫人心里头合计着,敬儒这孩子挑得很,他看中的人肯定是兰质蕙心的大家闺秀。
既然他答应礼拜日会在家里,那肯定是想要把心仪的姑娘给邀过来让自己瞧瞧,孟夫人想到此处,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
“琮珠……”她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只觉有珠玉之音。
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好,一听就是上等人家的女儿,不是红啊翠啊的乱取名。
方琮亭收到孟敬儒的信已经是周六,虽是同城,也走了两日才到他手里。
孟敬儒家举办秋日野宴?
这是一个可以见识到上海滩各位商业界巨子的好机会——即算与那些人搭不上勾,至少也能见着那些巨贾们的夫人,顺便帮方式织造推一推也无坏处。
最近他忙着话剧的事情,没花什么精力打理店面,方氏织造的生意已经不大如前,父亲上次还写信过来问他为何现在布料需求没有以前那般多了。
趁着孟家的夜宴,多认识些人也好。
方琮亭兴致勃勃的拿了信给方琮珠去看:“琮珠,礼拜日咱们去孟敬儒家参加野宴罢。”
方琮珠瞥了一眼那封信,摇了摇头,兴趣缺缺:“大哥,你去罢,我不想动。”
既然不想与孟敬儒有什么牵扯,那就不要有来往。
虽然她还没见识过上海滩阔人们的聚会,可是孟家的聚会吸引不了她。
因为她不得不面对孟敬儒。
“琮珠,人家都写信来邀请你了。”方琮亭有些无奈,看起来妹妹对孟敬儒还真没有什么想法,竟然是连他家都不愿意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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