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去听方琮亭和孟敬儒的对话,也不感兴趣,只要孟敬儒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追求对象,她就觉得心情愉快。
汽车确实比黄包车要快,才那么一会儿工夫,车子就已经驶入了虹桥路。
方琮珠没有来过,但是街口的标识牌上写得很清楚。
到了方氏织造的店铺门前,方琮亭和方琮珠下了车,两人冲着孟敬儒笑了笑:“多谢多谢。”
“不客气。”
孟敬儒淡淡的说了一句,脚掌点了下油门,汽车飞快的朝前边开了过去。
汽车很快就没了踪影,尾气也渐渐消散在空中,再无痕迹。
方琮亭叹了一口气:“琮珠,你与孟敬儒,竟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一路上没听到你说一句话。”
“大哥,你和他是朋友就行了,我何必要凑上一脚?”方琮珠实在不能理解方琮亭的想法,在她看来,男女间并没有真正的友谊,即算是孟敬儒结婚了,她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与他做朋友——若是如此,那他们将孟敬儒的妻子置身何地?难道不需要去替他的妻子着想一二?
方琮亭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琮珠,恋人做不成,做朋友也可以的。”
“大哥,你实在是太理想化了一点。”方琮珠摇头:“没做仇敌已经很不错了,还奢望做朋友?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方琮亭真是一个彻底的理想zhu义者,与他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方琮珠便愈有这种感觉。他的话里充满了各种幼稚的想法,空有一腔热情,可又有些不切实际。
最开始传到中国来的是乌托邦思想,大家向往着一个虚幻的绝对平等的世界,民国时期很多这样热情高涨的爱国学生,然而他们的各种举动却证实了他们的涉世不深,看不透那个复杂的社会,全凭着激情进行他们所谓的ge命活动,最后只落得做出无谓的牺牲。
方琮亭就是受了这种思想熏陶的人,他将生活过于理想化,不仅仅体现在他对国家的向往,也体现在人际交往的关系上。
他竟然天真的认为她与孟敬儒还能做朋友,而在她看来,这似乎绝不可能。
他们没有再做朋友的必要性,就如今日,见到面的时候也会觉得尴尬。
兄妹两人走进了店铺,掌柜的见他过来查账,赶紧把账本都抱了出来。
这一家的掌柜做事情也很踏实,账目细致没有一处混乱,两本账目比照,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方琮珠笑了起来:“大哥,今年年终得给掌柜发个大红包才是。”
“那可不是?丁掌柜辛苦了。”方琮亭也很满意,三个店面里只有一个出了问题,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点——若是三家店都出了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大哥,现在眼见着要入冬了,得赶紧调一批冬日的厚实衣料过来,咱们也得弄个什么大型的促销活动,三家门店一起来个减免什么的,清了存货好把柜台空出来上新。”
“嗯嗯嗯,你看着去办罢,我这阵子忙,可能没太多时间管。”
方琮珠有些无奈,自从她答应参与到店面的管理以后,方琮亭似乎就松了一口气,打算是把这店铺的事情都交给她了。
“大哥,我就帮你管管账,弄点什么活动,至于和别人谈生意什么的,还是你来啊。”
她倒不是怕抛头露面,只是做为一个女子出面谈生意,在这个年代实在有些不合适,特别是她担心不可避免的要遇到孟敬儒,这样就尴尬了。
“我知道的,”方琮亭冲着她笑:“你放心好了,大哥才舍不得让你和那些满身铜臭味的人去打交道。”
妹妹生得这样美,要是去和那些人谈生意,指不定会有人打她的歪主意。
当然不能让她与那些人多接触。
汽车一路飞奔,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最终在孟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孟敬儒用力按了两下喇叭,看门的人见着是大少爷的车,赶紧将铁门打开,孟敬儒踩了一脚油门,直接冲了进去,就听“吱呀”一声,汽车急速打了一个弯,直接转去车库的那条小路。
推开门走了进去,孟敬儒发现起居室里坐着几位夫人,大概是来陪着母亲打麻将的。
孟夫人笑眯眯看了孟敬儒一眼:“敬儒,怎么才回来?”
孟敬儒低声喊了一句“母亲”,伸手揉了揉额头:“我去休息一会儿,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喝了酒?”孟夫人有些担心:“看你的脸有些红。”
“我没喝酒。”孟敬儒摇了摇头:“开车的时候我尽量不喝酒,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想要睡一会儿了。”
说完这句话,他大步朝楼梯走了过去。
确实不舒服,开车回来的时候就一片昏昏沉沉,几次都差点将车子朝路边上开。
起居室里几位夫人看着孟敬儒的背影,又看了看孟夫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大半个月之前,孟家举办的野宴里闹出了一桩事情,让很多本来有意与孟家结亲的人都熄了这个心思。
孟大少爷脑袋有些不清楚,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离异女子,而且口口声声的要娶她过门,别的女子她都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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