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他……不要紧吧?”
方琮珠看了林思虞一眼,他双目紧闭,还没醒过来。
“不要紧的,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护士安慰方琮珠:“你放心吧,给他做手术的是我们广慈医院最有名的史密斯大夫,有他出马,绝对没问题的。”
“可是、可是……”翡翠指着床上的林思虞:“怎么他还没醒?”
“这是因为给他用了麻醉剂,不过时效是不会醒来的。”护士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给林思虞挂上了点滴:“方小姐,这是营养液,等会林先生醒过来你喊我一句,还要给他做一些基本检测。”
“好。”方琮珠点了点头,端了一条凳子坐下来:“我在这里陪着他。”
“小姐,你回去罢,我陪着就行了。”翡翠过来和方琮珠抢位置:“明日你还要上学呢。”
“翡翠,林先生是因为我受了伤,我不守着他过意不去。”方琮珠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放心要与我交替守夜,那你至少也得回去告知我大哥一句,免得他担心。”
这时候都快十二点了,若是方琮亭在家,还不知道会有多么着急,此刻应该已经去大街小巷寻她了。
“那……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就过来。”
“好。”方琮珠从包里摸出一把钱来:“这时候已经太晚了,你坐黄包车回家,千万别自己走路,有危险。”
翡翠点了点头,接过钱走出了病房。
方琮珠守着病床,静静的看着林思虞的脸。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眉头微微有些蹙起,好像是哪里有些痛。尽管今日遭了这般飞来横祸,可他看上去依旧还是很帅气的。
“你怎么这样傻呢?”
方琮珠低声念叨了一句,眼睛有些发热。
林思虞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抗棍棒大刀——他只是一介书生,没有功夫,就是力气都不算大,可他却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这样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是傻,还是热血?
病床上的林思虞此刻忽然动弹了一下,身上那床印着红色十字的被子有些起伏。
方琮珠盯住了他的脸,心里盼望着他快快睁开眼睛。
然而林思虞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手,又没了动静。
方琮珠看了一眼这个病房,里边放了三张病床,可旁边两张床都是空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时候的人不相信西医还是看不起病,住院条件竟然这样好,一个人能住上单间。
“若是没有病人,那我就到旁边床上躺着陪你啦。”
方琮珠轻声说了一句,折腾了大半夜,她也有些筋疲力尽。
和衣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还只得一会儿光景,还在眯着眼睛想着心事,就听着林思虞有了动静。
“水……水……”他低声□□着,嘴巴一张一合,就像被捞到岸上的鱼,正在努力的挣扎着。
方琮珠赶紧翻身起来,拿了床边那个暖水壶倒了点水出来,这水还有些烫,她拿了两个茶杯不住的倒来倒去,让这水能凉得快一些。
林思虞脸颊上已经是一片潮红,他的手动了动,在上边抓了一把,似乎要抓住什么,方琮珠赶紧握住他那只手,轻轻安慰:“别怕,我在这里呢。”
听到她的声音,林思虞的眉头舒展了些,不再像以前那些蹙起。
方琮珠将他扶了起来,半靠着床,拿了茶杯凑到他嘴唇边。水或许还有些烫,林思虞猛的晃了下头,方琮珠赶紧将茶杯放下,拿了床头柜上的棉签到水里蘸了蘸,涂抹在他的嘴唇上。
“水……”
他继续□□着,方琮珠忙手忙脚的拿着两个茶杯又相互倒来倒去,将水又兑冷了些,这才扶着他喝了两口。
喝完水,林思虞仿佛舒服了些,他靠着床半躺着,过了好一阵子,眼睛缓缓睁开。
“还好,你没事。”林思虞嘴唇咧了咧,眼睛盯住了方琮珠。
“林先生,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太感谢你了。”方琮珠坐在床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看到林思虞那消瘦的脸孔,万千感谢堵在心头。
这个曾被她定义为渣男的人,竟然有这般古道热肠。
“方小姐,只要你安全无虞便好,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别跟我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林思虞微笑起来:“我欠你那么多,自然该偿还,就是不知道我要怎么样赔偿才能让你真正原谅我。”
“林先生,你是个好人,我误会了你。”方琮珠真心实意表示了道歉:“请别再提偿还这些字眼,是我没能深入了解你这个人。”
“我也没好好了解你啊。”
林思虞叹了一口气,他与方琮珠,这是阴差阳错么?
两个人说了这几句话,忽然无话可说,病房里一片沉默。
林思虞看着坐在病床一侧的方琮珠,她是那么安静那么温柔那么美,就如一线月光照在病床前,素净如水。
如果他和她能如现在一般,和谐而简单的相处,那该多好。
一辈子能这样,也算是岁月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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