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们点着头:“可不是, 这么好的蚕茧也真是难得一见, 今年养蚕收成不错啊。”
欧文也拿了一个茧子在手里看来看去, 和宋翻译讨论了一下这东西, 两个人都没见过,很感兴趣。
宋翻译比欧文要知道得多一点点,毕竟他的父母亲都来自中国,对于丝绸比欧文要明白许多:“这是一种虫子, 这虫子吐出来的丝来织布。”
欧文想了许久, 脸上浮现出笑容:“大自然真是奇妙,我只知道纺织机器的原理, 却没见过这小小的蠕虫有这样的魔力, 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有这么多好东西!”
昨天他在方家喝了上好的绿茶——苏州这边没备着咖啡,方琮珠无奈, 只能让下人沏上今春才揉好的头茶。
没想到欧文喝了茶以后都觉得这味道好极了,比咖啡好喝不知道多少,他强烈要求以后每天都要喝“树叶泡水”,方琮珠点头答应,而且承诺在他和宋翻译回国的时候,送每人两罐“可以泡水的树叶”。
欧文叹着气:“真不想回去,中国是个好地方!”
方琮珠逗他:“那你到中国安居呗,娶个中国太太,每日里都可以喝中国茶吃中国饭菜。”
“你愿意嫁给我吗?”欧文的眼神热烈。
“不,我不愿意。”方琮珠直接拒绝了他。
“哦,我真伤心!”欧文假装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来,旋即抬头做了个鬼脸:“以后我或许真会娶个中国太太呢!”
方琮珠笑了,外国人大部分比较直率,不像有些中国人,说话惯会拐弯抹角。
几个人看了一阵蚕茧,暖洋洋的日头照着,全身发烫。
“到车间里去瞧瞧罢。”
方琮珠直起腰,她穿多了些,这时候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好,咱们赶紧到厂房里看看。”方琮亭表示赞成,他着急看看机器的效果。
缫丝车间里有细微的“嗡嗡”之声,女工们在车床前走来走去,手里捋着蚕丝的线头,轻车熟驾的绕在锭子上。
这个车间里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们时而张开双臂,时而又并拢在一起缠绕丝线,远远瞧着,似乎正在翩翩起舞,姿势优美。
欧文站在那里出神的看了许久,口中喃喃自语:“Wonderful!”
方琮珠也颇有感叹,年轻姑娘们劳动的样子真美,她们脸色红润神情专注,那身姿就如小鸟展翅一般,格外灵巧。
走到纺织印染车间,几个大师傅们见着方琮亭兄妹,都赶忙围拢过来:“大少爷,大小姐!这机器太好用啦,比以前的好用了许多,速度快了不少!”
方琮亭听了很是振奋:“真的吗?”
“真的!”纺织大师傅指了指那部机器:“这里的齿轮比原来的密,还能调节几个档次,有高密度的,有中等的,还有最轻薄的,另外这机器转动要快,出来布的速度也要快。”
“这是当然,机器肯定是一代比一代要好的。”方琮珠凝视着那几台巨大的机器,就见吞吐的速度高得惊人,与以前的机器相比,确实是有天渊之别。
“大少爷,大小姐,你们看看昨天我们织出来的样品,你拿回去做一件旗袍吧,穿上肯定很好看。”
纺织大师傅得意的将一块轻软的丝绸捧到了方琮亭与方琮珠面前。
这是根据方琮珠画的《翠竹图》织出来的丝绸,图案格外灵动,竹叶翩翩就像在随风起舞,那山石之侧的仕女,仿佛眼波流转。
“真好看。”方琮亭有些兴奋:“赶紧把这种布织出几十匹来,送去上海售卖。”
“大哥,不着急。”方琮珠笑着按了按方琮亭的肩膀:“才一种花色不好重启方氏织造自己品牌的售卖,多织出几种来方才好进行一场大型的订货会。”
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张画:“这是我昨晚回去以后画的,这种属于浓墨重彩的,那些太太们应该喜欢。”
这是一幅花开富贵的图案,五色牡丹栩栩如生,每一朵都有不同的颜色,玉白、娇黄、浅红、淡绿与宝蓝,不同颜色的花朵与绿色的叶片相映成趣,看上去热闹得很。
“这图真是富贵得紧!”
几个大师傅都凑了过来,看着这幅画赞扬出声:“那些富贵人家的太太们肯定喜欢。”
“我这些天会继续画一些画,到时候让老金给捎回来,你们自己挑选看看,哪些更适合用做衣料的图案。”方琮珠一点也不敢大意:“这关乎我们方氏织造东山再起,所以务必拜托各位帮我把关筛选,不一定是我画了什么你们就得用什么。另外你们自己有好的底图,也可以推荐,我相信大家的眼光,在方氏这么多年了,没有你们就没有方氏今日的成就。真心拜托大家了!”
说完这话,方琮珠朝着各位师傅诚心诚意行了一礼,大家都慌了神:“大小姐,怎么当得起你这个礼!”
“各位师傅,你们多年为方氏兢兢业业的工作,肯定当得起。”方琮珠将花开富贵图交到纺织大师傅手里:“你们自己看看还要不要修改,如何修改罢。”
众人心中感动,方家对他们可真是仁至义尽,这几个月没上工都发了工钱,大小姐还这样对她们礼遇,不努力干活都对不住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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