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方?跟你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莫非是那个方正成的儿子吧,做纺织的。”
“刘伯母真是交游广泛。”孟敬儒恭维了那女人一句,转头看了一眼方琮珠,本想介绍一下她,可看着她似乎根本没有朝这个方向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上海滩真没有刘伯母不知道的人。”
那女人嘻嘻一笑:“敬儒,你可真是会说话。来,陪刘伯母跳一支舞,怎么样?”
“我的荣幸。”
孟敬儒朝她弯腰伸手,很有礼貌的请她下去。
方琮亭靠拢到方琮珠身边跟她解释:“做生意的免不得会有一些不能推掉的应酬。”
他知道妹妹思想守旧,生怕她会误会了孟敬儒。
看得出来孟敬儒对琮珠很有兴趣,现在琮珠是离异之身,少不得要再结婚的,若是孟敬儒不嫌弃离过婚的身份,那倒也是个极好的人选。就是怕琮珠看到孟敬儒和人跳舞,以为他不是个什么好人,能帮着他解释一下便更好。
方琮珠笑着回头:“大哥,我们回家罢,酒足饭饱,还占着此处不走,岂不是会影响了人家的正常交际?”
方琮亭心中一急:“琮珠,你可是误会了敬儒?”
方琮珠愣了愣,旋即明白了方琮亭的意思,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又不会跳舞,何必到这里久呆?不如回家早些休息罢。”
听她这般说,方琮亭才稍微放了点心。
琮珠还想留在上海念书,若是思想观念陈旧,看什么都不顺眼,那她还不如早些回苏州乡下过她想过的日子,免得心里头堵得慌。
“咱们等敬儒跳舞回来和他说一声再走。”
舞池里的人荡来荡去,音乐声中,高跟鞋的尖跟磨着地面细微的呲呲作响,方琮珠低头看着,刘伯母的耳坠和她银绿色的旗袍面料似乎融为一体,闪闪的发着绿光。
等孟敬儒回来,方琮亭便带着方琮珠告别:“敬儒兄,多谢你的厚意,我们先走了。”
孟敬儒赶紧提出送他们兄妹回家。
“孟大哥,不必了,你不是还有朋友在吗?”方琮珠含笑朝他挥了挥手:“我和大哥坐黄包车回去,我还没坐过上海的黄包车呢,很想坐着逛逛,看看上海的夜色。”
“那……好吧。”孟敬儒转身跟那位刘伯母说了一句,陪着方家兄妹下楼,把他们送至门口:“真是不好意思,遇到了一个大主顾,实在是没办法推托。”
方琮亭笑:“能理解的。”
方琮珠笑靥如花:“能理解的。”
孟敬儒略微皱了皱眉,带着一丝愁苦望向方琮珠。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留到这里陪那个刘伯母,可是……刘裕之可是上海滩鼎鼎有名的红顶商人,黑白两道都吃,这位刘太太乃是他的正房夫人,他不好得罪。
望着方家兄妹拾级而下的背影,孟敬儒没由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他猛的拔足追了出去:“琮亭老弟,方小姐,等等我!”
方家兄妹转过头来,惊愕的望着他。
“这里刚刚才出了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准你们就这样走路出去,我送你们。”孟敬儒说得又急又快,生怕他们不同意:“你们略等等,我这就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没等方家兄妹发言,他便飞快的朝后边停车场跑了去。
“大哥,不是说他要应酬吗?”方琮珠有些担心:“那个刘伯母一生气,会不会以后不跟他做生意了啊?”
方琮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只不过敬儒兄应该有把握罢。”
兄妹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就见着了孟敬儒那辆福特轿车从后边转了出来。
幸好孟敬儒开车送他们,否则方家兄妹还真走不出去。
宝兰庭大门口还站着几个巡捕,拦着那些想出去的人不放:“这人命案子实在严重,一切人等都不能出入,想回家等到晚上十点以后再说!”
孟敬儒按了按喇叭,站在那里的巡捕赶着走了过来。
“我是孟氏的少东家。”
摇下车窗,孟敬儒递出了一张名片,名片下边放着两块鹰洋:“我送方氏纺织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回去,你们把大门开一下。”
那巡捕接了鹰洋,就着霓虹灯招牌看了看那张名片,踮着脚尖朝车子里看了看,见到一对年轻男女坐在那里,穿着打扮很时髦。
“走罢走罢!”
那巡捕挥了挥手,大门口的人将一边大门打开,孟敬儒开着车出了宝兰庭。
到了前边十字路口依旧有路障,孟敬儒故技重施,这才将车从那条路里,开出来,方琮亭叹了一口气:“巡捕房也是只知道要钱的。”
“他们不靠这时候捞钱还靠什么时候?”孟敬儒握着方向盘,淡淡应了一声:“平常发的那点钱,还不够他们到外边喝酒的。”
“那倒是。”方琮亭点头。
“好在还能挣点外快,否则一家老小都得要喝西北风。”孟敬儒嗤嗤一笑:“若不是他们贪财,现儿你们还出不去呢。”
方琮珠没有说话,目光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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