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这才停下了拍打方琮亭的手,一屁股跌坐回椅子,呼呼喘了两口粗气,这才抬眼看向方琮珠:“你为何一定要这般作践自己?多少人夫妻俩之间不怎么相得也过了一辈子的?你为何就这般忍不下来呢?”
“母亲,别人怎么过一辈子是别人的事情,琮珠就是没法忍下这种日子。”方琮珠走到方夫人身边,装作怯怯的伸出了一双手捉住了方夫人的衣袖:“在家时母亲最疼爱琮珠,嘘寒问暖唯恐有半分损伤,然而琮珠成亲以后,被婆婆压迫被丈夫轻视,母亲就能看得过眼?林家不过是想要琮珠的嫁妆而已,何曾有半点真心相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是送上门去任人鱼肉,琮珠宁可孤孤单单过一辈子!”
她说话的态度异常坚决,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而她的眼中又如笼着水雾帘子一般,烟濛濛的一片,看得人心里痛惜不已。
“琮珠,我的琮珠!”方夫人被方琮珠哀怨的表情攻陷,一把抱住她哭了起来:“以后你可怎么办才好呢?”
一想到女儿才十七岁,便成了离异的小妇人,这让方夫人觉得愁苦不堪,总觉得以后方琮珠走出去会低了人一头,街坊邻居肯定会讪笑,亲戚好友背地里议论纷纷。
“母亲,你别为琮珠担心,有林思虞的时候,琮珠是一个人过日子……不,琮珠是要伺候着林家的人过孤孤单单的日子,没有林思虞,琮珠依旧是一个人过,只不过是心情舒畅多了,以后琮珠只会越过越好的。”
“你年纪小,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方夫人抓住方琮珠的手捏了捏:“唉,琮珠,你只要回家住上半年,人家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就明白我为何不让你和林思虞分开了。”
方琮珠赶紧安慰她:“母亲,我不会在苏州住的,我要和哥哥去上海。”
方琮亭这才开口说话:“母亲,琮珠想考复旦大学。”
“什么?”方夫人看了一眼方琮珠:“琮珠,你要考复旦?”
就凭着她跟自己学的那几个字,能考上复旦吗?
“母亲,我会教导琮珠念书,就算今年考不上,去插班念两年中学,应该也没问题的。”方琮亭笑着看了看方琮珠:“毕竟琮珠那么聪明。”
这些天,琮珠一直窝在家里看书,有不知道的东西就拿来问他,他惊讶的发现琮珠知道的还真不少,不会比那些念过中学的女孩子差。
方琮亭不知道的是,方琮珠是故意拿了一些问题来请教他的,其实她什么都明白——毕竟上辈子学到的东西可比民国时代高中生学习内容要丰富得多。
“唉……”方夫人叹着气,不管方琮亭和方琮珠怎么说,她依旧觉得心慌慌。
“母亲,琮珠准备和哥哥去林家讨嫁妆,还请拨一批力气的下人跟着一块儿过去,免得发生冲突的时候会吃亏,而且到时候抬嫁妆回来肯定也要人手。”
方琮珠没有给方夫人想清楚事情的时间,趁胜追击:“嫁妆是父亲母亲打发给琮珠的一片心意,绝不能被林家扣下不给。”
方夫人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让阿大去挑人吧,她挑好以后陪你们一块儿过去。”
第17章 方琮珠登门讨债
清晨的苏州初雨新晴, 四处都笼罩在一片迷迷蒙蒙的淡淡烟色之中,方府门口有一个阔大的池子,里边挨挨挤挤都是腊绿的荷叶, 雨珠与露珠在叶片上滚动着, 不时坠入水里, 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
一把红褐色的油纸伞撑着,伞面上绘着肥白的栀子花,画得十分传神,仿佛能闻到那浓浓花香。伞下行走的双脚上套了木屐,敲打在青石板上, 一声一声的响着, 微微溅起一点点泥水, 木屐的边上有了淡淡的雨痕。
方琮珠站在门口朝外边看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新鲜空气,顿时觉得头脑清醒。
这是最好去讨债的天气了,不热不冷,刚刚的雨丝风片已经停了, 眼见着一个小小模糊的白影就要挣脱周围棉絮一般的云彩跳出来——今日肯定会是晴天。
“把雨伞收了罢。”
方琮珠转头看了翡翠一眼, 小姑娘的肩膀上已经飘湿了些。
“是。”翡翠恭敬的应了一句,收起那把雨伞, 站在方琮珠身边, 看了看站在前面的阿大和几个男仆,忽然间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
两乘竹轿抬了过来,方琮亭和方琮珠兄妹俩坐了上去, 这种竹轿不是传统的那种鸟笼式样的轿子,虽然有垂帘,可是夏天的时候会把旁边两面挽上去,不会遮挡得严严实实,能透点穿堂小凉风。
前边开路的人吆喝了一句,轿夫抬着轿子朝前边慢慢行进,新荷的叶片从轿子一侧渐渐的倒了过去,很快就拐到了一条主道上,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方家的少爷小姐吗?”
路人有识得方琮亭兄妹的,看着竹轿里的人,惊呼出声:“方家大小姐去年出阁了,怎么今日回来没有和姑爷一块儿哪?”
“可不是,也不晓得方大少爷和方大小姐要去作甚。”
“我听林家冲那边说……”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的那些话悄不可闻,方琮珠明白,定然没什么好坏,是在说她和林思虞之间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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