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孤身终老,他也不愿意去欺骗别人,除非等到他彻底忘记了她,可以接受另外一个女子的爱情。
“这洋人也真是条条框框的一大堆。”盛雅茗撇了撇嘴:“那好,我下个月再过来看,你记得帮我订个钻石发箍,要刚刚好插一圈那种,我要配婚纱用。”
孟敬儒笑着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琮珠,盛小姐,你们难得来小店一次,且让我给你们俩煮杯咖啡,咱们坐着聊聊天。”
盛雅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孟先生可真是风雅,什么都会做。”
她拉了拉方琮珠:“咱们喝了咖啡再走?”
方琮珠点了点头,很坦然的答应下来。
她与孟敬儒,已经再没有牵绊,又何必心中觉得鬼鬼祟祟的不敢正面他?
见方琮珠点头,孟敬儒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站起身从墙边的柜子上拿出了一罐咖啡。
这是从南美洲过来的上好咖啡,自从上次方琮珠在蕙锦香喝过咖啡以后,孟敬儒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准备了最好的咖啡,就等着有朝一日她再来店里的时候,自己可以煮咖啡给她喝。
小火烹饪,玻璃壶里的咖啡很快就沸腾起来,壶口冒着热气,玻璃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方琮珠与盛雅茗坐在一边小声的说话,两人讨论着婚纱的款式,孟敬儒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偷眼打量着方琮珠。
为她准备的咖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他回头看了看玻璃壶里褐色的液体,嘴角露出了笑容。
能亲手给她煮一杯咖啡,这或许是他此生感到最幸福的事情。
把玻璃壶从火上提开,将咖啡慢慢注入了三个白瓷茶盏,茶盏是来自英国,上边的印花很具国外工艺的特色。
“煮好了。”给每一个茶盏上加入一块精致的银制小匙,孟敬儒将一杯咖啡捧到了方琮珠面前:“琮珠,我记得你喜欢加牛乳加方糖的咖啡。”
那日在蕙锦香的经理室里,她含笑抬头,声音清脆。
“我的咖啡要加牛乳,还要加方糖,我一点苦都不能尝。”
她的神态可怜可爱,她的声音清婉动听,就在刹那间,他忽然就将一颗心丢下,自此以后再未能捡起来过。
方琮珠怔了怔,也想到了那日的事情。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多年一般,她与他,成了两条路上的人。
盛雅茗不知期间的典故,笑着对孟敬儒道:“那我也要加牛乳加方糖,跟琮珠一样。”
孟敬儒点点头,低下头去从方糖罐子里取出几块,手微微一颤,一块糖掉进了咖啡里,溅起老高的水珠。
盛雅茗嘻嘻一笑:“孟先生究竟还是做不来这种粗糙事情。”
她站起身,弯着腰把一小袋牛乳从罐子里拿了出来,撕开封口,把牛乳倒进了咖啡杯子里头:“刚刚好给开水降点温。”
孟敬儒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的动作,宛若木雕泥塑的菩萨。
“怎么了,怎么了?”盛雅茗觉得孟敬儒的神色有些怪,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孟先生,你怎么走神了?”
孟敬儒这才如梦方醒:“我正在想上次与香港那边订好的首饰款式。”
盛雅茗“嗤嗤”一笑:“不着急不着急,我还得开春才举行婚礼呢。”
她转过来看了一眼方琮珠:“琮珠,等会跟我一块儿去宝兰庭吃晚饭。”
方琮珠喝了一口咖啡,摇了摇头:“我才不去,你和白俊飞两个吃饭,我再去凑热闹,他心里头肯定恨死我。”
“不会的啦,人多吃饭热闹一点嘛。”盛雅茗抓住她的胳膊不放:“一起去?”
方琮珠笑着摇头,说得很坚定:“不去,我得要去接思虞回家,《申报》和江湾那么远,我开车过去接他,免得他走得太累。”
“哼,见色忘友!”盛雅茗假意做出气嘟嘟的样子来:“结婚以后就不怎么出来跟我玩了,真是扫兴,下回我可要警告林思虞,你难得回一趟上海,他这样霸占住你是不对的!”
“哪里是他霸占住我?”方琮珠笑着回击:“分明是你与白俊飞柔情蜜意的,我可不想坐到旁边看你们俩卿卿我我!我可以陪你吃饭,但是必须就是咱们俩,另外就不用别人陪了,多少得有点自己的空间。”
孟敬儒的眼皮低垂,似乎正在认认真真的品味咖啡。
他的一颗心,就与他手中未加糖的咖啡一个味道。
苦,特别苦。
是谁说的那句话?
“人只有经历了苦,方才能觉得甜。”
他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苦,可还是没有品尝出甜味来。
暮色渐渐的深了,起居室亮起了暖黄的灯光,林思虞与方琮珠并肩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书籍,不时抬眼看看落地玻璃窗的外边。
青莲色的暮霭充斥着天地之间,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黑色雾影,铁艺大门那边模糊成了一团,已经看不清外边的街道,要等路边的街灯亮起,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李妈从厨房那边走了出来,一双手不住的在围裙上擦着,看得出来她有些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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