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出去骑自行车时摔的。”孟觉明将整盘车厘子推到舒格的面前,“你还记得吗?”
舒格不想再提,直到现在下雨天她的脚踝还是会痛,更不想再回忆那个下着大雪流着血的冬天。她捡起掉落的那颗车厘子,丢进嘴巴里,抱怨着:“你们能别说我了嘛,我都二十七了,被你们说得像低幼儿童似的。”
“谁让你这么多年不长个。”魏然笑得肩膀都颤抖,“舒格,你就算是三十岁、四十岁,在我们面前,不也是小学妹嘛。”
舒格愣一下神,是啊,这几位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曾经穿校服的白衣少年们一去不复返,那些埋葬在时光里的秘密也随着岁月逝去变得不值一提。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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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妻女不在身边,舒沛文反倒钻研出一手好厨艺。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买菜,铁了心要给学生们露一手。
舒沛文做菜的时候,舒格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何春蓉,那边何春蓉正忙着跟许愿池自拍,顾不上对前夫言语吐槽,只是回了个“冷漠脸”的表情包。
舒格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表情包笑弯了腰。她去年年终奖拿得不错,春节给何春蓉报了个欧洲游,让她与老闺蜜一同去欧洲四国跨年,这才腾出时间回来陪舒沛文过年。父母的事情她从来不评价,对何春蓉偏心是真的,可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心疼舒沛文总是一个人。
煮东西的间隙,舒沛文拿着手机翻到何春蓉刚发的朋友圈,冷哼一声:“都一把年纪了,整天发自拍,脸上褶子看不见呐。”
舒格放大照片看何春蓉夸张的眼妆和随风摇摆的丝巾,皱着眉:“你就是嫉妒她生活多姿多彩,等你今年放暑假,我也给你报个团让你出去嗨。要不你俩一起去得了,我还省钱省心。”
“别说旅游了,我跟你妈能在一起安静坐一个小时都难。”舒沛文终于想起来什么,直把舒格外厨房外推,“我说你躲厨房干嘛,今天你是主角,去找子昂多说说话去。”
舒格瞟了一眼客厅的方向,那几位正追着孟觉明要结婚请柬,还吵着要和姜芮视频。她咬一下嘴唇:“爸,你真觉得我跟严子昂合适?可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我舒沛文的女儿,怎么就看不上了?你无非就是学历低点,个子矮点……”舒沛文发觉女儿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又安慰道,“我自个儿闺女我最清楚,别说子昂,在我心里,你配觉明这样的,也是配得上的。”
舒格听了这话,啧啧两声,“爸,你可真逗。”
舒沛文又说,如果孟觉明如今是单身,今天来跟舒格相亲的指定是他。
舒沛文说的有鼻子有眼,舒格哭笑不得,撇撇嘴:“你就不问我看不看得上他们?”
“你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嘛,学习好,又长得好看……你别这样看着我,这话我是听你妈说的。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我们做父母的总要总结一下闺女喜欢什么样儿的吧。”舒沛文害怕矫情,话说完就去翻锅里煮的东西了,“你快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舒格瞧着舒沛文漫无目的地将锅里炖的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偷了块炸鱼走了。咬着鱼,没来由的,她心里酸酸的。更让她唏嘘的是,凭什么她的审美标准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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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舒格被工作群消息炸起来。她借了舒沛文的书房忙工作,睡眼惺松中,看到舒沛文将昨天用拍立得拍的几张合照塞进相框,摆在了书桌上。其中有一张照片上她笑得略傻,她又一个个看过去,孟觉明笑得最标准,也最假。
孟觉明不喜欢照相,特别是以前拍年级前十名的宣传照时,他总是很不耐烦。可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不耐烦,于是学会了假笑。
舒格总能识别他是真笑还是假笑,他假笑的时候左右嘴角弧度一样,而真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挑。他的脸是标准的好看,真笑时会打破这份标准,捎带一丝乖邪的少年气。
舒沛文晨练完回来,见舒格趴在他书桌前睡着,走过去一看,电脑上登陆的微信消息里,她的甲方正在挑三拣四。春节还没过完,工作就接踵而至,舒沛文心疼女儿,轻轻推推她的胳膊:“盼盼,去房间里睡吧。”
舒格太久没听过舒沛文叫她的乳名了,她一下子惊醒,“你回来啦,我就眯一会儿,还有工作呢。”
舒沛文给舒格身上搭了条毯子,“刚刚在操场上碰到觉明了,我让他打完球来家里吃早餐。”
这么多年竟然还坚持早上去打球的好习惯,难怪身材保持的不错。舒格“唔”一声,换了个姿势又闭上眼,“知道啦。”
话落她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又来家里?舒格昨夜失眠良久,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场阔别已久的重逢。
昨天散场时,孟觉明主动加了舒格的微信。当时大家都很纳闷,这两人怎么会这么多年没有联络。
最初QQ是有的,分别后的前几年,他们偶尔会在Q上问候一下对方。后来长大了,大家都不用QQ了,舒格更是忘了自己的QQ号密码,他们自此失去联系。
舒格难以给她和孟觉明的关系下一个定义,但以他们这样的关系,这些年想重新联系上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是人一旦长大,即便保持联系,某些疏离仍旧渐渐取代年少时的亲密,尤其是当其中一个人有了另一半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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