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_松月凉墨【完结+番外】(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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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诏书后,萧珩轻笑,“菡妃娘娘找得文官可真不怎么样,这封诏书都是照着先前册立皇太子的布告诏书改的。”

  身后脚步声拖沓,景琞转身扶了一把,却被怒气正盛的拂开,景琝撑着寝殿的展架书柜,起身一步一步拖沓着走到了理政的书房,用尽身上所有气力地抬手就是一掴,冷菡绊倒脚下的书卷,跌坐到地上,两耳轰鸣。

  “贱妇!”景琝斥道,还没说完,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冷菡望着那被缠着勉强直起身的男人,和他头顶上的漆金雕龙悬梁,忽然笑出了声,“我是贱妇,您又是什么?”

  景翾的眉头锁了锁,手不自觉抓紧了景琝的肩,而那佝偻老人刚出生又猛地咳了起来,坐在地上的冷菡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在剧烈的咳嗽声里猖獗地笑着,“我嫁到你景家二十余年,从来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争来夺来的,后宫中的女人,权利地位从来就不是男人给的,我若是指望你的施舍过一辈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宫中哪口枯井里了!”

  “痴心妄想,不收纲纪的东西!手都伸到前朝来了!”景琝垂垂老矣的声音沙哑,已经看不出是知天命年岁的君王,倒像是个古稀老人,“滚!滚到北苑去!”

  说完又猛烈地咳了起来,萧珩缠着他走了两步,景琝便呛出一口血,将面前的青玉瓷瓶染得鲜红,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寝殿的门被破开,守在胤和殿正门的侍卫冲了进来,将跌坐在地上的冷菡拖了出去,在月色里留下渐行渐远伴着长笑的凄厉喊叫。

  “不是留着一块白纱布吗?”景翾将人打横抱到了床榻上。

  汮郡王府门外的太子府牌匾换上不到三日,朝堂里各种批判弹劾太子的奏疏便卷得满天飞,或说太子行事不检点,或说太子独宠女人,或说太子徇私舞弊包庇下属,各种各样理由的奏疏在胤和殿堆积如山,而上书的多是冷氏一族的旁系氏族,或者是被冷氏直系亲眷提携过的官员,更有不少安插在朝中的眼线,冷氏一族虽经过诬陷摄政王谋反一事被抄家,但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又快速在朝中崛起,在朝堂里注入一波又一波的新鲜血液,而这新鲜血液的骨子里,无一不是刻着冷氏的血脉。

  斩草要除根,只要冷菡在宫中一日,冷氏一族就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景琝少时从政,他不是不知道冷氏一族背地里都在做些什么勾当,只是冷家的女儿在后宫里一天,他就不动冷氏全族的一根汗毛,只有装作无视,闭眼纵容。曾经他默许冷氏一族对摄政王府动手,而现今他也默许太子、大皇子联合世子设圈套,一步一步地引君入瓮来一场瓮中捉鳖,而后连根拔起血洗冷氏重整朝堂。

  所以也有了那块被默许而事先含在嘴中的白纱布。

  “汤药灌得太多了,顺着纱布流入咽喉,毒性已经入了肺腑,只怕熬不过明日卯时。”

  景琝笑着拍了拍景翾紧握着他的手,安然的阖上了眼,静静睡去。景翾一身鹅黄色龙纹太子服,点缀龙睛的珍珠扣在幽暗的烛光下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在气氛压抑的寝宫内哑然失色。

  景翾伏在床头,看着那个许久不曾再笑过的垂暮老人,曾经不苟言笑地挥袖恣意纵横天下,在尘世里最后一幕终于又是一个展露的笑颜,或许他再睁开眼时,就能见到他想见的人,或许有摄政王,或许有谢渃洹,亦或许有伴着她几十载的发妻一直在奈何桥畔等着他。

  天际泛起几度微光,景琝轻轻抬起手,在景翾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字。

  【兰】

  临了过往所有的是非,最后都会铸成了原谅。

  心里脑海里镌刻着最后的一丝念想,是那人少时的模样,从他亲手把她贬入北苑以后再未梦到过。

  老人的眼角沁出一滴泪花,带着他年少时的梦与回忆,得到了永寂。

  斜阳照水,冷宫的陈旧的宫墙上站着几只乌鸦,哀伤地啼叫着。秋风萧瑟,风起微凉,“吱呀”一声吹开了宫门,破败的宫苑里还剩下一棵枯死的梧桐树,还在一片片地飘落黄叶。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冷菡嗤了一声,眼底泛红,“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是。”

  秋暮云将置了一樽酒的雕花檀木盘放在漆木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彼时坐在殿内漆木椅上的人,再也没有从前的风姿绰约,一夜之前平添的皱纹一道道刻画在脸上,终于也成为了深宫怨妇。幽暗的北苑内殿里,只有一张破败的床榻,一张薄薄的冷席,支一张被虫蚁啃食得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面置着一盘不知道变味儿多久的糕饼,长满了霉斑,弥漫着腐味。窗外透进一点点幽光,打在冷菡的脸上,显得凄凉而沧桑。

  “你的两个好儿子一早就编排好了,早就查到我从西泽商人那里购买了药粉,撤走了那夜寝宫后殿的所有守卫,用继位诏书引我一步一步落入圈套。”她恍然彻悟的时候,已经走入了定局。

  “你败给他们的是你的慌不择路,”秋暮云轻蔑地笑了一声,“如果你沉下心,不可能没有留意到,景氏的亲眷里有一位西泽的嫡长公主,西泽子民在南玥的事无巨细能瞒得过她?而你的贴身宫女羽莲为什么连先皇的即位诏书放在何处都能明明白白的查探到,又告知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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