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在回忆里重叠,过往的片段历历在目。从初见一面时的好感,到他吐露真心时的不知所措,再到树下一舞时动了的真情,最后却见他抱着红衣新娘入了府邸……无论付了多少深情,终究都如落花跌入溪流,渐行渐远。
泪止不住的流。
尽管这是最后一次,为那个不值得的人恸哭。
她已经有数日不曾好好吃饭,午夜梦回总是往事浮现眼前,而后便彻夜难眠。像孩子一般哭得无力,只觉得整个人都站不稳,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雨下得更大了,曲声却没有断。景翾陪着她站在雨里,如注的大雨打湿了笛下坠着的流苏,浸透了衣衫。雨水在脸上恣意流淌,打在额间,顺着他清俊的五官淌下,滑过白净的脸庞,最后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
雨越下越大,不时雷声轰鸣,她的泪已经流干,浑身都湿透了,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愿,任由大雨溅起地上的泥沙,弄污衣裙。
他脱下外衣,只留一身薄纱似的亵衣,将她裹住,一把抱起便走向阁楼。
绕过阁楼走上楼梯,一直走到二层的里屋,才将她放下。被雨水浸透了的衣衫不停地向下滴水。他略显尴尬地背过身,眼睛不自觉地不停眨巴,吞吐道,“姑娘衣服湿了,穿着未免……寒气入体,柜字里有几件……我的衣衫,如若不嫌弃,就先换上。”
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里屋,“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她有些茫然,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她的衣衫。男人的衣服,总是逃不掉要穿贴身的亵衣。她略微尴尬的眼色悄然拂过,终究还是换上了。
他的每一件衣衫,都戴着竹叶和着松木的清香,一如他身上弥漫的气息。
走出里屋时,他早已换好干净的一身青衣,松石玉簪半挽墨发,打着莲花伞,候在阁楼下。
她一身男装,披着还未烘干的湿发,滂沱大雨掀起的朦胧意境里,微微圆润的脸颊带着没有擦干净的雨水,英气中带着些许妩媚。
刹那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举着伞柄的手不觉一抖。
“走吧,我送你回去。”
寒风穿过别院外的竹林,扬起了他那一头墨发。一路沉默,各怀心事,可她不经意间的一瞥,他清俊的侧颜,恍如书卷里所说那些遗世独立又气宇不凡的少年郎,即使穿梭在这雨帘中,亦然从容。
雨露打在竹叶上,湿润的水汽混着翠竹的清新,是他喜欢的气味。归途中,他一身青衣翩然,一柄莲花伞,穿梭在竹林间,风动带起了他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同墨发轻扬。
慕寂然早已在别院内的凉亭候着,还是一贯的白衣加身。
“今日的雨可不小,怎么想起来别院寻我?”他收起伞,抬手扫了扫衣袍,拂去收伞时溅在身上的雨水。
慕寂然眉目微锁,严谨道,“今天一早的圣旨,二皇子景燚封了豫郡王,改二王府为豫郡王府,携领军机府,赐封邑五百户,并掌朝中十万兵权。”
“哦。”景翾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
“白郢将军掌朝中二十万兵权,如今硬是被分出了一半交由豫郡王。且本来由珞郡王携领军机府,现在改为由豫郡王协理军机府。但好在皇上仍旧是倚重珞郡王的,又多了一道旨意,由珞郡王携领文礼府,并掌五万兵权。”
“看来父皇是有心要削弱左相、右相和上将军的势力了。这道分封旨意表面上是嘉奖豫郡王彻查李学士被杀一案有功,实际上父皇是畏惧前些日子北漠隐卫探取情报的事情,不过是借了这个点,将从前旁落的权利收回皇家,否则李学士被杀案都过去了数月,又为何时至今日才想起来封赏?权柄放在自己亲儿子手里总比放在权臣手里要安全得多,就算哪一日想起要收回,从皇子手中收回也不至于被朝臣诟病,落下话柄。他老人家依旧是老谋深算,这一招,还真是高。”
“像你这样评价自己生身父亲的家伙也是少见。”慕寂然淡然一笑。
“你倒是越发不识礼数了。”景翾的手指在青玉石桌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声音,融进了雨声里,“就算我没有两位王兄那样的封号,好歹也是这南玥国的三皇子,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慕寂然与他相识多年,自然不怕他。不屑地朝他手肘撞了一下,景翾抬手便和他过起招数来。衣袍的刮擦、骨骼的碰撞,转身的回旋,扬起了雨中的一树落花。
- 2 -
午后的雨愈渐小了,零零星星地拂落着,树枝上悬着的雨水脱离枝叶坠入水洼,在寂静的林间“嘀嗒嘀嗒”地响着。翎山笼罩着一层薄雾,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泥土味儿。
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夹杂着兽类奔跑在密林里的“沙沙”声。
一个背剑的男子正追赶着一只灵兽——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那只雪白的狐狸收起尾巴在林中穿梭,前臂有一处藤蔓形的专属于纯正九尾狐族的印记。
“琉璃!你站住!”那背剑男子边追赶着,一边道。
他亦是一身雪白的素服,半扎起的发丝就着白丝带,在追赶中显得有些缭乱。他的面容算不上俊朗,却很白净,不是在人群当中能一眼被认出的,但让人看着觉得很舒服。他虽是一身素服,但难以掩盖骨子里透出的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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