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渃洹欲怼他点儿什么,抬首却看到廊下走过一人,一身藕色长裙,斜挽的青丝上倚一只带荷色流苏的素簪,发髻的另一角添一支白玉杏花钗,素色衬着她沉静的面容,杨柳腰边缀着梅花流苏配,步履间裙摆的刺绣花纹在廊下栅栏的遮隐下跳跃。
她带着花与药草的香气走近,见了生人也不知要怎么称呼,只以微微福身算是见过礼。
“这位是……”谢渃洹晃过神来,挑扇一指。
“柏姑娘是本王府上的一名舞姬。”他端起茶杯莞尔一笑,微抿一口后轻描淡写地道。
“姑娘容色倾城,王兄确有眼福。”世子甩开纸扇,望着柏璃的眼神目光清明。
而她浅笑间神若秋水,盈盈之姿下衣裙的飘带被一阵风带起,她很是自然地端起景翾为她斟好茶,品了一口。身后扬起的一地落花衬得她颇具榆州城里那些凡俗女子不曾拥有的脱俗仙气,谢渃洹与景翾的眼眸也在此刻同时凝固在她秀美的容颜里。
柏璃放下茶杯,仰起头来正好目光与谢渃洹对视,他这才收回神来,笑道,“有道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大抵就是像姑娘这般温婉可人的,便才有了意气书生的‘一日不见兮则思之如狂’啊。”
景翾见谢渃洹的目光如炬,滞于柏璃白璧无瑕的面容上久久不肯离开,他身子僵了僵,话语间有些许发酸,很是自然地将手搭在柏璃的手上道,“既是美人也是三王府上的美人,希望谢世子能明白,这是本王的女人。”
柏璃用力挣脱着要抽回,手却被死死摁在石桌上。她只得尴尬地向谢渃洹笑了笑,狠狠地瞥了景翾一眼,嘴里还暗啐着让他放开,他却勾唇一笑,瞳孔深邃得如那看不见底的深渊。
二人将他晾在一边视若无睹,谢渃洹不自在地咳咳了两声,收扇起身道,“母妃还等着我回去用午膳,就先回去了。”
景翾方才放开柏璃的手,纤纤玉指被摁得通红。她起身向世子行了个礼,藕色的衣裳衬得玉手更加通红。
谢渃洹摇了摇头,走进拍了拍景翾的肩,落下一句话,“王兄实在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语罢更拂扇而去。
景翾仿佛是怕柏璃听见谢渃洹的话,挡在柏璃身前,背过手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
“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她愤愤地转头就走。
他的手腾空擎住她的手腕,“等等,”
她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个圈,藕色的衣裙翻飞如同盛放的芙蕖,落入他怀中。他没有一丝犹豫,颔首低眉便覆上她的唇。柏璃被他擎住的手攥紧了拳头,挣脱不了那人渐渐灼热的胸口。
清风吹起琼花雨,伴着树下的一对璧人,将时光推向静水流深,深邃的眼眸中便是一眼万年。
“你干什么!”她用力挣脱开来,用力将那人一推,保持着三尺距离。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抗拒,他的声音渐渐被不足的底气淹没,“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刚刚经历过一段情伤,我也理解你现在不愿意去接受任何人,你怕心再一次受到伤害。但我也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我想而且我有能力保护你,如果你想清楚了,愿意敞开心扉,尝试着接受我,那么明日未时,我在后院这棵琼花树下等你。”
他的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话锋一转,他却有些哽咽,“我不求你报答我什么,我只求你能……过你想过的生活,即使那样的生活里没有我。”
他咽了咽,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
她毅然转身,裙摆飞扬沾染上了几朵琼花。景翾就那样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映在琼花雨后那人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后院转角处,也久久不能够收回视线。
他的好,她都明白。他永远都会在她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会为了让她开心吃下会让自己患咳疾的甜点,会为了救她舍命连夜奔波求药,甚至在她沉浸于情伤的时候,陪着她淋雨。
他的好,她无以为报。
她可以选择接受。
可是没有人能够那样坦然地,游离在两段感情之间。
即使有的人,已经被永远的放下,近乎遗忘。
但这样的自己,对他来说,是否有些不公平?
因为那颗心,有了一道刀疤,即使愈合,也已经不再完整。
她不能接受的是,自=自己方才放下一个人,又与另一个人在一起,她只会觉得,自己这种做法真的是令人作呕。可面对他的一往情深,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决定。
那个夜晚,她辗转难眠。
窗外琴声幽幽地扬起,又是那曲——《绾青丝》。她知道是他,令她郁郁纠结的夜晚,他也同样孤枕难眠。她转头向窗外一瞥,这才留意到那件挂起的衣裳,裙摆处有几朵琼花。
那个清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如果你想清楚了,愿意敞开心扉,尝试着接受我,那么明日未时,我在后院这棵琼花树下等你。”
她的心弦微微有些触动。
攥紧的双拳,终于也随着悠扬的琴曲,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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