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妹妹这礼,也太寒酸了些,衬不上——妃位。”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两位新妃还跪在地上,□□味却已经浓了起来。
“妾身平日只是读书写字,身边实在没有什么能登得上大雅之堂的见面礼,唯有这书画墨宝,是珍贵的孤本,如今赠与两位妹妹,望两位妹妹笑纳。”她新封妃位,不得不料理东宫事宜,日常问话才练就了对答如流的本事。要是放在从前,菡妃一问话,她是一声都不敢应的。
“那妹妹的意思是说,你是读书人,我等都是土包子了?”菡妃有意刁难她,显然是两月前封妃的气还没过。
“妾身没有那个意思。”文雪滢挽着月影纱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答道。
没等菡妃出言,云妃便一句话强势地接过,“见面礼而已,又不拘着送什么。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菡妃又何愁没机会送礼?”
云妃的语气里带着锋芒,不难听出它的另一层含义,这话的间接意思便是,菡妃在拉拢人心,挑拨新妃和东宫的关系。
“你们也起来入座吧,跪在地上寒凉。”云妃不再理会菡妃,转而笑道。
海珊入宫前就得了父亲的授意,早就是菡妃的人了。唯独乐萱拿着赏赐,心里摇摆不定。
宫里的人一般不以荷花做图案,荷花又称作菡萏,犯了菡妃的名讳,出了菡妃本人,连皇后都不以荷花做衣裳的刺绣图样。而如今她赏了一把荷花图案的团扇,莫不是拉自己入伙?人都说菡妃凌厉跋扈,宫里的人犯到她手上,说杀便杀了。前些年有一个宫女盥洗她心爱的一件刺绣大氅,不小心勾出了一条金线,坏了图案,她便叫人把那小宫女给扔进了荷花池子里,直到溺毙。
深宫豺狼虎豹遍地,若无人庇荫,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她踏入西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选择和退路。西宫的长街是那样长,金碧辉煌的宫墙让她的心底生出一丝惶恐不安,去往綪凰阁的路那样寂静,静的让人发慌,唯有脚下的高底绣鞋踏在长街的雕花地砖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却不知她正在一路走向穷途末路的漆黑深渊。
有些路,生来就无法选择,出身就注定了一切。就像海嫔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拥有更加贵气的黑檀木手钏,而她只配拥有夫人的位分,和一把将她引向歧途的绣花团扇。西宫最远的綪凰阁,她只能一步一步自己走,不能行差踏错,她是一颗代表家族荣耀的棋子,她的性命本就不重要,和宫里的高等宫女,本质上并无分别。
清风飒起,天际万缕云痕,阳光正好,铺开在描金华光的宫殿上,惹人炫目,这便是囚禁她一生的贵阁,一朵逐渐盛开的花,不知正在步步走向凋零。
夜还没暗透,菡妃传唤的指令就进了綪凰阁。传旨的宫婢从西宫正中的颐秀宫,领着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穿过长街,来到綪凰阁。
綪凰阁守门的宫女是西宫里的老人儿了,一看到颐秀宫的人来了,几乎是奔着进了綪凰阁。待到颐秀宫一众人赶到,乐萱已然一身素净衣裳,规规矩矩的跪在正殿门口。
“乐夫人,菡妃娘娘有请。”领事的宫女口气桀骜,耳濡目染,同她主子一般拜高踩低,没有一丝一毫对主子该有的敬重。
“我稍微梳洗一下就去。”乐萱知道这宫婢不过是菡妃派来试探她态度的,回答得恭恭敬敬。
“还请乐夫人尽快,别让旁人说您是故意怠慢了菡妃娘娘。”宫婢丹凤眼流转,傲气凌人。
乐萱扶着侍女羽琼转身进了内殿,取了早上那把荷花刺绣团扇,只带了羽琼一人前往颐秀宫。听方才那宫婢的口气,前方不知还有怎样的泥潭陷阱与豺狼虎豹在等着她。
宫灯微弱的光芒稍稍点亮了前路,搜搜的风扬起乐萱系在颈处的翠色团花狐毛外披,夜里的长街仿佛比白日的长街还要长上许多。
进了颐秀宫,那般点翠奢华与皇后的仪鸾宫不相上下。菡妃斜着身子,坐在正殿的高座上,倚着蚕丝绢花枕,凌气逼人地摇着手中那柄荷花刺绣团扇。
乐萱跪在地上行礼,心扑通扑通地跳着。那柄荷花刺绣团扇除了绣线选用妃子才能用的紫金色绣线,样式外观与自己手中的那柄并无半点区别。
菡妃这是什么意思,怕是君王请臣,不知意在何为。
一把刺刀悬在头顶,她执扇的手紧压在地上,不敢抬头半分。
菡妃冷哼了一身,接过侍女羽莲的一盏茶,故作不紧不慢的喝了许久,直到茶凉了,才不屑地道了声,“起来吧。”
“不知菡妃娘娘夜里传唤,有何要事?”她起身回话,微微颔首,抬眼谨言。
“本宫送你这柄扇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冷菡嘴角一抹媚笑,衬得那精心绘制的红唇分外精致。
乐萱思虑了半晌,谨慎而小心地答道,“娘娘送妾身这柄扇子,是提拔妾身。”
她的话语严谨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既表明她了解扇子上绘图所表达的含义,是菡妃不愿说出口的真实意图,同时也表明了她没有异心,愿入西宫麾下的心意。
其实她选与不选,早已没有任何分别,自己只是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只有依附颐秀宫,才能在西宫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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