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扶着石柱,摇摇晃晃地出了宫门,眼前已是一片迷蒙的雾气。夜深露重,她隐约望见远处一人,骑马扬鞭而来。
马背上那人也看见了她。他飞身下马,疾步上前,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她。柳曼罗强睁着眼,却并不能看清眼前的人。此时还有谁会来呢?必是苏玖了。她用力地推开身前的男子,自己几乎也要向后倒去。
谁知那男子竟再次上前,在她触到地面前的一瞬又将她拉了起来:“曼罗,是我,是我啊!”
柳曼罗听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眼前一黑,便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怀中。那男子怀抱着她,飞身上马,向来时的路奔去。
两日前。
“大人,小的今日刚刚听闻,京城内那桩白衣女子案告破了。”一个小吏悄声对南宫令说道。
“什么?告破了?”南宫令有些惊讶,甚或是有些惊慌,“代职的袁司职还真是厉害啊,想来应该马上就要升迁了吧。看来你我,这京城是回不去咯。”
“大人,小的还听说,这案子不是袁司职破的……”
“不是他破的?”南宫令不解地皱起了眉头,“继续说。”
“小的听说……是……是万岁爷破的。”小吏有些不敢说下去。
“圣上破的?”南宫令瞪大了眼睛,“消息可还确凿?”
“早晨就有人来报,小的还不敢信,到傍晚又有人来,还是这样说,小的便来报告大人了。”
南宫令点点头:“怎么会闹到圣上那里?这女子那么大胆么?”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只是这事给万岁爷知道了,那女子肯定没命了。万岁爷破了这个案子,说不定一时念及大人,就会召大人回京了呢。”小吏道。
南宫令从喉间发出一阵不紧不慢的振动,那小吏忙施了一礼,就下去了。南宫令坐下,提起笔来,刚想在竹简上写些什么,突然笔尖一晃,在竹片上重重地印了一圈。想来这竹片是废了,南宫令也不更换,只是低头沉思着。
夜中,一匹红鬃骏马穿过朦胧的夜色,从山头翻越。单骑,疾奔,不眠不休,两日便回到了长安。他本想即刻赶到坊里去,忽然想到自上次劫狱后,柳曼罗便一直住在苏玖那里,又急忙调头,向苏苑奔去。
阿玉,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赶到苏苑,齐云泽匆匆下马,向苏玖的书房奔去。庭院中显然已没有了昔日丽人的身影。齐云泽掀起门帘的一瞬,便嗅到了一缕茶香。
“苏先生,柳姑娘呢?”他顾不得坐下,在原地问道。
苏玖微微抬眼,波澜不惊地望着他:“她很好。”
“她在哪?”
“刚刚进宫了。”
“进宫?”齐云泽几乎要掀起了房顶,“她进宫干什么?”
“齐公子稍安,柳姑娘不会有事的。”苏玖睨了一眼正急得跳脚的齐云泽,“看来齐公子是收到某送的消息了?”
齐云泽略略反应了一下,道:“原来是先生的消息。那柳姑娘既没事,某先回并州了。擅自离职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转身就欲走。
“齐公子,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必着急走了吧?”苏玖淡淡道,“依苏某之见,齐公子再过两日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京城来了。”
齐云泽边喘息,边点头地在苏玖对案坐下,接过了苏玖递过来的一盏新茶,渐渐定下了神:“先生是如何解决此事的?还请赐教。”
“我若是说了,齐公子可不要觉得我无情。”苏玖呷了口茶,“柳姑娘从此,便是无罪之身了。”
齐云泽稍加思索,便推知了事情的原委:“先生是为她找了一个替罪的人?”
“若说是替罪,也不甚恰当。不如说是我利用了那个女子内心的仇恨,让她同时背负了两个人的罪名。左右都是一死,恰好也偿了柳姑娘的账。”苏玖说这话时,微张着嘴,似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姑娘同意了?”齐云泽放下茶盏。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同意。
果然,苏玖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叫公子回来。”苏玖起身,对齐云泽行一大礼,“苏某恳请公子,替我照顾好柳姑娘。”
齐云泽伸手扶住了他:“先生请讲。”
“今日晚些时候,柳姑娘会从宫里出来。到时按她的情况,定是无法独自回来的。苏某想拜托齐公子,将柳姑娘送回坊里,并尽量陪着她。”苏玖道。
“送回坊里?无法独自回来?这是为何?”
“经过今日一事,她定会不愿见我。具体如何我以后会慢慢告诉公子。此事对她的打击之大,不可名状。除了齐公子,我不知还能拜托谁。”苏玖长叹一声。
齐云泽思索一番,郑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与先生一样,都想要柳姑娘平安。”
苏玖微微笑起:“那么南宫刺史那边,就交给苏某吧。”
清菡坊。
齐云泽半跪在榻前,望着榻上那个带着苍白面色的倾城红颜。她的发髻不如平常那般整齐,只是松松地搭在头顶,懒懒地别着些珠花。她微皱着眉,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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