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罗?”齐云泽微微一愣,接过瓷杯。
“哦,柳姑娘及笄之年,苏某替她取了字,就称‘曼罗’。”苏玖解释道。
齐云泽明白地点点头:“先生客气了,齐某此来,还要多麻烦先生。”
柳曼罗起身,向苏玖说道:“玉茹近来遇到些麻烦,冒昧同齐公子前来,知道先生这里安全,还望先生照应着齐公子。”说罢,她意味深长地望了苏玖一眼。
苏玖只当没看见,坦然笑道:“不消说,我已差人去办了。齐公子请暂且留寓寒舍,其他的,交给在下便是。”
“多谢先生相助。”齐云泽起身谢道。其实哪里需要苏玖照应,只是对于并不知情的柳曼罗来说,让他住在苏玖这里,不过是日后便于控制罢了。
坐不多久,柳曼罗便起身告辞:“还烦先生照应,玉茹先回坊里去了,晚些再来拜访。”
苏玖起身辞礼:“这个时辰,柳姑娘独自上路恐有不便,我让家人送你去吧。”
齐云泽略带不安地看着他:“这可合适?”
苏玖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公子不必疑惧,我这里如铜墙铁壁,家人也都是各方心腹,保密是无疑的。”
齐云泽暗暗点头。柳曼罗披上外衣:“那就多谢先生了。玉茹告辞。”
苏玖送她至苑门,留齐云泽在厅堂少坐。天正下着小雨,苑门旁的梧桐正从叶上滴下晶莹的珠子。苏玖立于廊下,望着廊外的细雨。柳曼罗撑起淡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的红梅在雨中格外亮眼。柳曼罗笑着回头,道:“先生请回吧。”
“南宫令那边,”苏玖突然开口,“可有什么消息?”
柳曼罗一怔,她没想到苏玖这时会问这个。
“下一个,是柳仁。”
“你有什么打算?”苏玖问道。
柳曼罗微微蹙眉:“柳仁,查下来是我的叔父,我父亲的亲弟弟。此举极危险,况且,也有背我的初衷。先生怎么看呢?”
苏玖拢袖正色道:“据我所知,这个柳仁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南宫大夫想让他消失,那他一定是触到了禁忌,也尚可为。”
“可他毕竟是我的叔父啊。”柳曼罗有些举棋不定。
“姑娘可曾听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苏玖莫名问了这一句。
“先生的意思是……”柳曼罗的眉头越皱越紧。
“当初进谮言的人,柳仁也在列。传言说他曾觊觎你的母亲,因而对你父亲怀恨在心。后来,‘首告有功’,唯他被赦。”苏玖用沉静的语调述出了这隐藏多年的事实。
柳曼罗的心中恍如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水面,她不禁握紧了拳头:“我明白了。告辞。”
苏玖回到厅堂外,招手叫来郑素,悄声吩咐了什么,便推门进来,向齐云泽谢曰:“怠慢了。”
苏玖亲提瓷壶,再为齐云泽奉茶:“某常听得公子芳名,恨未得一见;又常听柳姑娘提起,自是疑惑。今日终于得见,还请公子少坐。”
齐云泽接茶谢道:“在下官鄙职陋,何劳先生挂齿。”
苏玖现出一丝笑意:“齐公子之名,某自然不曾闻得;可南宫大夫之名,某可是听得如雷贯耳啊。”
齐云泽放下茶杯,起身摄衣,正色道:“苏先生莫开玩笑,齐某方才已经说过,苏先生错认了。”
“齐公子,”苏玖并不起身,只是抬眼望着他,“此间除了你我,再无他人了。我既已然知晓,公子又何必隐瞒呢?”
齐云泽微微有些恼怒,他往边上迈了几步,从容道:“苏郎中,本官是南宫令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玖轻嗤一声,起身向堂后走去。回到堂中的时候,他的手上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并未如何。苏某不过是想请齐公子看看这个罢了。”他将“齐公子”三个字念得尤其重,左手掌中展开一块布帛被撕下的一角。布帛上的字迹已经发黑,却并不模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
齐冕。
齐云泽下意识地后退着。他分明看清了那布帛上用血书写的他父亲的名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和他父亲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有什么过节?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不那么强硬了:“你怎么会有,先君的名姓?”
“呵,”苏玖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只是将那块布帛掷到案上,一步一步接近齐云泽。
齐云泽慢慢向后退着,猛然瞥见苏玖右手闪过一道白光。经验丰富的他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不由地有些慌乱:他的弯刀不见了,丢在了客栈里。连柳玉茹都记得要拿起匕首,一向谨慎的他如何会忘了?
“苏郎中,你既知道本官是南宫大夫,如何有胆量——”他试图以言语劝说,却被苏玖打断。
“那又怎样?”苏玖显然已没有了方才的笃定从容,他的眼中闪现着仇恨与暴怒,“承平八年,灵溪张家荀公子进京,拜大学士之职。承平九年,张荀暴病而亡,此事,公子该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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