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南老爹准时吧嗒一声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进门,就嚷嚷着饿了赶紧开饭。
然后就听见易女士咔吧一声关火的声音,我一蹬小短腿儿从椅子上跃下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进厨房拿碗筷了。
本来我是有特定碗筷的,就是易女士一溜儿给我备着的一套粉色Hello Kitty家当,小碗,小筷子,小勺子,小碟子,全是塑料材质防摔的。
自从我上了幼儿园,在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摔碎碗之后,易女士终于发了善心,收起来了那一套感觉装饭菜都会冒粉色红色泡泡的家当,让我用上了跟家里人一样的青花瓷碗筷。
南老爹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南阳昭也关了电视,麻溜地上了饭桌坐好。
我拿了碗筷,当然一次只能拿一碗一筷,需要跑四次,依次顺序是南老爹,我自己,易女士,最后就是南阳昭。
递给南老爹一碗带些热气的大白米饭,我又一伸腿儿,踹了一脚正稳稳坐着的南阳昭的椅子腿,虽然力度有限,不满地开口:“端你自己的饭去!”
南阳昭眼皮都不抬,稳如泰山,对我那么些力道完全不受丝毫影响,直接右脚一动,准确无误地踹在她的身上:“快去端饭!”
“啪叽—”一声,南阳昭那一脚还是有些威力的,我直接就向前一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啊呸,是摔倒在地。
虽然没擦破皮也不是很疼,但是,这是对我的人格,进行明目张胆的侮辱。
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去,呲牙咧嘴地向着南阳昭扑了过去。
本来我的制敌政策是先一把揪住南阳昭的头发,然后好好地赏他几个大耳刮子,但是,因为敌方的反应迅速,致使策略失效。
南阳昭向椅子另一侧一偏,一时间刹不住脚的我,气势太猛收不住,又是一个扑倒在地的耻辱姿势。
这一边的战况,丝毫没有传递到第三方,南老爹正夹着一块醋溜白菜往嘴里送,吃的可香。
刚刚自顾自地爬起来,恰好易女士端着一盘红油光亮还散着丝丝热气的回锅肉,放在了饭桌上,我认真想了想,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暂且还是先吃饭比较妥当,至于报仇雪耻什么的,先养精蓄锐也是上策。
是啊,没什么是一碗饭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能,那就还加一碗肉。
——
回锅肉、干煸四季豆、凉拌海带丝、醋溜白菜、紫菜蛋花汤,标配的四菜一汤。
老实说,虽然看上去很有卖相,但我一直都比较嫌弃易女士的厨艺,也多亏了我不挑食,从小给啥吃啥,这才能一直健康茁壮地成长。
“嘎嘣—”及其清脆的一声,我顿了顿,倒抽了口凉气,随即感受着右边牙根处的硌疼。
小腿儿一抖跳下椅子,我跑到垃圾桶旁边,呸地一声吐出些碎米饭来,还夹杂着一颗细碎的小石子儿。
“易女士,米饭里面怎么能有石子儿呢!”捂着右边脸,我一脸的眼泪巴巴,及其不满地抗议着。
“谁让你运气不好—”南阳昭一边嚼着一块回锅肉,一边斜斜地睨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易女士扒拉了下碗里的白米饭,跟着开口:“人有失手,赶紧过来吃完了好洗碗。”
口亨!
像小猪似的哼哼了一句,我偏过头去,也不想接着吃饭了,坐到小椅子上鼓着腮帮,一边抖着腿儿,一边生着闷气。
“真不吃了?”一直埋头吃饭的南老爹,终于抬起头来,三十出头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英气,看着我问了一句。
“哼,不吃了。”我撅了撅嘴,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小短腿儿一个劲儿地抖啊抖。
“得—”南老爹又低下头去,夹了一筷子菜进嘴,吃的可香。
我,可别真的是我爹一次性充200块话费给送的吧?
当然,上述的疑问我是没有那个狗胆问出口的,因为,亲爱的南老爹,一定会提着我的耳朵又开始那一段絮絮叨叨的过往。
我自个儿撅着嘴,抖了好半天的小短腿儿,那一边的饭桌上,晚饭也差不多该结束战斗了。
易女士最后一个放下碗筷,利落地起身,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随即就传来盘碟碗筷碰撞的洗碗声。
易女士虽然不怎么勤快,洗碗做饭这些什么最基本的家务活儿,还是会完成的。
至于吃完饭一抹嘴巴的南老爹跟南阳昭,已经端了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美滋滋地看着电视连续剧了。
至于我,幼儿园是不存在家庭作业一类的说法的,而且明天过了就到了周末,除了愉快无话可说。
等到叮叮当当的洗碗声落下帷幕,易女士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一边麻溜地脱下身上的围裙。
用她的话说,就是下得厨房的时间永远不能超过上得厅堂的时间,多一秒,那就是对她犹存风韵的一种亵渎。
照例,这种时候,易女士是要带着我下楼去溜达一圈儿的。
三分钟之前,我就已经跨好小包包站起来等着易女士了。
不得不多说一句,感谢易女士的精心培养,养成了我如此习惯成自然的良好习性。
撩了撩头发,又对着镜子确定脸上并没有沾到什么油污之后,易女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我抛了个熟悉的“媚眼”:“走,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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