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清,深约一米有余,游鱼灵动如神,一见人影就散去,十分难钓。
王小川在折叠凳子上坐了一阵,心中烦躁,干脆扔了鱼竿,撇过头来问颜缘:“曾玉兰是你介绍来的,你把她家的事儿事无巨细都跟我说说。”
颜缘手持钓竿,和钟宸对视一眼,不觉流露出几分欢喜。看样子,这家伙不止一点点上心。
看颜缘望向钟宸,王小川有些不耐:“不用管他怎么想,你只跟我说说看。”
颜缘放下钓竿,施施然走到一边,拖过野餐垫子,盘腿坐下:“还说什么?以曾玉兰的性子,应该把她们家的事情都跟你说了。”
王小川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是简单说了一下。”
颜缘笑着逗他:“这事儿无论简单说详细说,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她的确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还有啥纠结的。要我看,趁现在你还没有十分喜欢她,早些断了这个念头也好。”
王小川站起来,在河滩上走来走去,一副毛焦火辣的样子:“谁说没有十分喜欢?老子喜欢得要命!”
石块架起的小灶上,柴火噼啪作响,精巧的水壶盖子咕嘟咕嘟,水开了。钟宸过去慢条斯理冲水、淋杯、沏茶,也歪在野餐垫子上,端起青瓷茶盏小口啜饮,一臂倚靠一块大石上,笑看不语。
果然王小川走了几圈,憋不住了:“本来只有五分喜欢的,她那么一说,我就八分喜欢了。这脾气,这担当,这犟毛病,太对我胃口了。跟我认识的妹儿都不同,大不同!”
他大概是憋极了,有些口不择言:“像王玉芳那样的,娇滴滴又粘人,巴不得天天被捧在手心里,还扭捏得不像样,我不明白钟星看起她哪点?颜缘你这样的,啥都会啥都能,除了长得乖,比个汉子还强。要换了是我,男人那点尊严都撑不起,亏得钟宸心宽本事大,还伏得住。”
钟宸一口茶喷出老远——乖乖的个咚!这人今天脑子进水了!
偏偏王小川还浑然不觉,诧异地看过来:“钟宸,未必我说得不对迈?”
钟宸抽了手帕抹嘴,只觉得嘴角抽筋:“很对很对!缘缘太好了,一般人哪里配得上?我是祖坟冒青烟,外加脸皮厚这才追到手。我又没什么远大理想,好不容易找这么好个老婆,还要什么尊严地位!”
颜缘拿眼瞪他。
不要尊严地位的钟宸笑了笑,起身离开,省得听王小川胡说八道:“我去下网子,晚上我回来做鱼,哥俩喝一盅。”说着上岸,将后备箱里的渔网、虾笼取出,往下游去了。
河边草地上,王小川听颜缘细说曾玉兰的事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激赏,一会儿感叹:“曾玉兰是个好女子,有勇气,有热情,够担当,像条汉子,这样的女人,那颜什么波的还真配不起,就得我这样的男人来配。我喜欢!”
颜缘扶额,才说自己比汉子强,让男人没尊严,这会儿又说曾玉兰像汉子,他喜欢。——果然是各花入各眼哪!
既然讲了,就讲个透彻,颜缘又把从舅舅、表嫂那里听来的东西理了一理:“说她很聪明,她爸爸开车修车,她看着看着就会了,把她爸吓一跳。很勤快,栽秧打谷样样都能干,麻利俏时。原来提亲的人还很多,她姐姐的事一出,基本绝迹了,有两个来说亲的,都是有这样那样毛病的,气得她妈妈拿着扫帚把人赶出了门。她说这辈子不嫁人了,她妈妈还怄病过一回。她那个精神病奶奶已经过世了,我舅妈她们还在背后议论说,老人家去了也好,不然一家两个精神病要照看,要把这个孙女磨够。”
“她姐姐的精神病听说也是心病,做姑娘时只发作过一次,家里人没当回事,以为是使小性子,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后来发病还是在婆家怄了气,刺激过度了。还好婚后还没生娃娃,不然曾玉兰负担更重。以她前姐夫家那种混账家庭,多半是大人小孩都丢出来不管。”
王小川问:“她姐姐的精神病到底是怎样的?”
颜缘回忆了一下:“发作得狠的那一年多,离家跑到外面去过几次,脾气也大,闯了些祸,赔了不少钱。家里人到处找,什么活儿都干不成,得要人守着她。治疗这么久了,她清醒的时候,家里的人就多劝劝,已经好多了。就是有些不大见人,不多与人说话,生活倒是能自理。药好像一直没断过,听说那药副作用有点大。她们家的人反正是说一辈子养着她。哦,对了,听说她不发作的时候,很勤快很能干的,打毛衣绣袜底,做饭洗衣,上坡干活都很行呢。”
王小川听了,沉默了一阵,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她们家看看?”
颜缘点点头:“是要去看看。精神病发作后是什么情形,口述总隔着一层。眼见为实,看到最严重的一面,若你还这样想,再下决定不迟。曾玉兰千好万好也要慎重。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了。你还要考虑看你家里人的态度,若是反对的声音太大,你吃不吃得住?如果不行,趁早灭了这心思。以曾玉兰的性情,她情愿一辈子照顾姐姐,也不愿连累他人的。她要是也喜欢你,只怕更舍不得连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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