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从乡派出所赶来的民警将颜缘保护起来,一路开到了枝山县公安局。警察按照颜缘所述,立刻去那个洞口往里堵。
万一警察从荔河方向围过去,可不能让他们从羊儿洞中逃了。颜缘现在笃定,歹徒中有人熟知当地情况,说不定和老夫妇有些瓜葛,才会选择在那里落脚。
如今,李所长已经知道,眼前姑娘不仅独力从一群绑架案犯手中逃脱,更是天成集团董事长的未婚妻子!
枝山最大的矿业公司,县里倚重的税收大户,只不过是人家天成集团旗下一个小公司而已!我的个天神!
本以为要在这深山旮旯的小派出所里蹉跎一生,每天办些矿工打架农民偷摸的小案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有时来运转的一天!派出所长看着颜缘狼狈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立功授奖,笑容越发和蔼语调越发讨好:“颜小姐你放心,我们拼命也要保护好你,这是人民警察的光荣职责……”
颜缘回答了两句,头一歪,睡着了。
她在高度紧张中奔逃了几乎一天一夜,体力耗费极大,眼下在警车上彻底放松,怎能不陷入沉睡?
再睁开眼睛时,头顶已经是雪白的天花板,侧过头,对上的是钟宸的睡颜。
他头发凌乱,胡茬青黑,眼窝深陷,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两只胳膊把颜缘抱得紧紧,下巴搁在她肩头,身子蜷曲,像个依恋母亲的孩童。
颜缘嘴巴一瘪,无声地哭了起来。这两天,钟宸他恐怕一刻也没有合过眼,急得要杀人吧。
他本来,就为她杀过人。
颜缘心疼得要死。
哭了一小会儿,颜缘哭不出来了。
头顶上冒出个脑袋,是齐放。他低头在床边看着他俩,表情又像哭,又像笑,这样子一点也不帅气。但他的眼睛,就是不挪开一丝一毫。颜缘抹了一把泪水,鼓了眼睛瞪他一眼,又一眼,没用。
可怜齐放,一路上想着见面后三人如何相拥喜极而泣,没想到画面会变成这样:钟宸挨着颜缘睡得香喷喷的,颜缘一醒来就哭,搞反了!完全搞反了!
想要问讯情况的警察也目瞪口呆,齐放只好无奈地挥手,让人先出去。
天蒙蒙亮,薄薄的晨雾笼罩着荔河,山乡开始鸡啼狗叫。
一众人都在等张妈。
瘦猴急切道:“老大,要不,那丫头……”
吴仲良不耐烦:“急色!等钱到手,别坏我大事。”
8点多时,张妈终于回来了,头上都是露水,还沾了两片树叶,裤脚上全是泥浆点子,但这都掩盖不了她的一脸喜色:“二小姐说,赎金已经打到瑞士银行账户上!”
众人无不大喜。
吴仲良又追问了一些细节,张妈和黑衣汉子都仔细答了。
往返奔波一夜,张妈饿坏了,答完话出来就往厨房钻。
没想到进了厨房掀开锅一看,锅里头天晚上才蒸熟的一大锅玉米粑,竟然被吃光光了,一个也没给她留。扭头一看,换班的几个人煮了一锅面条吸溜吸溜吃得起劲儿,显然,也没她的份儿。
这帮人,一个也不将她看在眼里,将她使唤得团团转,完全当她是个保姆。
当初在钟宸颜缘家做保姆时,钟宸对她疏离得很的,一回家就赶人,但语言上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
张妈看了看装菜的竹背篓,叹了口气,这两天,别说她才摘的番茄黄瓜,就连地里半熟的西瓜,外间田地放养的鸡鸭都被吴仲良带的人祸害了好些。
还好父母不会立刻回来,她能掩饰过去。
饿着肚子在灶下生了火,被明亮的火光一照,张妈心头也开始平息。想到赎金,想到丈夫,又想到了父母。父母年纪大了,常年山谷里独居,太不安全了。等此事一了,手中钱宽裕了,还是把他们接到省城去颐养天年好了。
那对年轻人,也要好好谢谢才好,只是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父母一直唠唠叨叨说是一对来荔河游玩的年轻人将他们送到了医院,又垫付了医药费,连姓名都没有留就走了。
对了,前几天村民告诉她,那对年轻人有一大包东西落在河滩没有带走,他们收拾了送了来。
不如翻一翻,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张妈往灶孔扔了几块木材,闷上锅盖。起身将柜子一角的那团东西拿出来整理,乱七八糟怪模怪样的东西,似乎是被子、锅、调料之类。真是,有钱人的把戏,没得玩儿了上这里来野炊?倒是因缘巧合救了爹娘。
摸到最后,是一包叠得整齐装着袋子里的衣物,只看得出都是好衣服。
总之,没有任何留下名字的东西。
张妈看不出什么,突听得柴房和老屋那边沸反盈天,瘦猴儿、吴仲良、胖子等人往返奔走,又急又怒,瘦猴儿扑爬连天往山谷出口那边去了。
她大步往外奔去。
颜缘跑了,颜缘居然跑了!
张妈站在柴房里,有些发懵。这不是颜缘跑了,是钱跑了,大家的命根子跑了!
她瑟瑟发抖,口中喃喃自语:“是谁?是谁放跑了人?”
她嘴里不停念叨:“瘦猴儿?不对,他好色得很,人还没到手,怎么会舍得?胖子?也不对,就算颜缘许他很多钱,但他最听您的话了。要不门口那几个人中的谁?不不,就算他们串起伙来,颜缘也跑不出去。他们没有柴房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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