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圣母口中慢慢悠悠道:“丹穴王妃性子和善,一时种下心病,日子久了便也就解了,而啻恒族的那个秋练却是个心思玲珑剔透之人,在下界时若不是她遣杏儿横旦紫鸢他们两人之间,怎又会闹出这些事端?尧广归来她假借送天池金玉露之名给尧广种下忘情丹,却以此邀买了不少人心,老身知道紫鸢与尧广之间的情义,若不是她心里苦又怎么闹出今次这些事端呢?只是紫鸢拉不下这个脸面来,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要为她思虑,不愿她做侧妃是假,只是那秋练万不能在紫鸢之上,以她的心思若想日后处处压制紫鸢,紫鸢岂有招架之势?”
霓裳蹙眉思索道:“以目下尧广天神对公主的痴情,决计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有了他的庇护圣母也可宽心些。”
无极圣母侧首,抬起眼眸,沉静道:“连你都知道痴情只是眼下的事,那还作什么不把准备做在前头呢?”
霓裳神情微愕地看着无极圣母,眸子里闪过一星晶莹之色,仿佛是茅塞顿开的清明。
无极圣母掌心支着桌面起来,道:“等尧广出来把这粒丹药给他服下。”
说着从广袖中取出一个木锦匣子递与霓裳,“他修为大减,我不想让人看出端倪以此拿来做文章。”
霓裳低眉顺眼的接过木槿匣子,低声道:“是,奴婢知道了。”
待尧广出来时,已是翌日戌牌时分了,夜色已经稍稍的漫上了天际,茜纱窗下翠色竹影沉沉,有夜风肆意穿行而过,满院花树被风携过,轻触声激荡如雨,尧广站在廊檐下衣袂飘摇,侧影如剪。
不知是少女的羞涩还是紧张,霓裳看向他时双颊绯红如流霞,待走近她微微别过脸不与尧广对视,柔声道:“天神辛苦了,圣母特意遣奴婢来为天神送来复元丹药。”
尧广伸手接过,静静道:“有劳仙姑了。”
霓裳甜甜一笑,才有勇气转过脸与尧广对视,发现他竟一直侧脸于房内,从不曾正视过自己一眼,有种跌下云端的失落感,语气也转淡了几分,“不麻烦的,天神也是为了公主才折损修为的。”
她一双妙目从扇面似的羽睫里稍稍朝尧广面上探去,只见他的眼眸却是从未离开过门窗微合的房间,里面只有一盏铜雀烛台燃着蜡烛,烛火一跳一跳的,不甚明亮,根本无法看清里面。
他却如此专注,似乎也在静听着里面的动静,霓裳见他如此惜于言辞,便也就觉得有些悻悻,于是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尧广回到缱云宫时,侍从勾霍忙迎了上来,“主上您去了哪里?端的彻夜未归,王妃在大殿等您好一会了。”
尧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径直朝大殿走去,王妃听到声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目视着尧广走近,她眼神柔缓,很自然的含了慈母的神色。
她得知尧广彻夜未归,只道是负气离开,故才在此等候以便言语开释宽慰,她的目光在尧广面上逡巡一番,蹙着眉心问道:“你去了哪里?脸色怎的这样不好?”
尧广素性不惯说谎,见王妃如此询问他又不愿多言,只别过脸道:“不打紧的,母妃来此可是有甚要紧事?”
他不着痕迹的转过了话题。
王妃见他如此,逆料是为着昨日的事,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起身走近尧广伸手为他理了理衣领,温言道:“母妃知道你还在为着昨天的事生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婚事是天帝开口赐的,日前若不是你沉在无妄海的仙身发生了异数,母妃决计不会这样着急唤你回来,你可知道许多事情若不是秋练出手相助,你不会如此顺利归位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秋练的一片痴心视而不理啊孩子,是她救了你的命。”
尧广睡下眼帘,语气似乎也很无奈,“要是知道孩儿的性命需用一纸婚书来做交换,我宁可留在凡尘一世。”
王妃见他如此执拗,不由气结,“你宁可只在人间一世便精魂俱散,也不愿退而求其次,可是为了那个大罗天的紫鸢公主?”
尧广见心思被王妃戳破,便不置可否的沉默着。
王妃缓了缓口气说道:“那个紫鸢公主我倒是见过,真真是个让人放在心尖上的可人儿。”
尧广听见自己的母妃对紫鸢也不惜溢美之词,不觉亦有一丝悦色浮上脸庞。
王妃仔细的捕捉着尧广的神色,嘴角含着一抹婉约的笑,“一世磕磕绊绊的相守,哪得天上永恒的相伴呢?你们二人情义相通,难道你舍得让她一人在这天上无穷无尽的日日夜夜里,都抱着你们尘世的回忆过一生么?你们二人能够在天界重逢,不都应该感谢秋练的助力么?而感谢她的方式就是将她至于缱云宫里,从此礼遇对待即可,我不信紫鸢公主看在这诸多事由上,仍容不下秋练。”
她此话一出倒是滴水不漏,尧广又素来嘴拙,倘或一味坚辞反倒让王妃觉的是紫鸢那里不予通融,使尧广为难使然。心念如此转动尧广也不好多做言辞,只好垂首不语。
王妃见此就权当尧广默允了,心内自然也是愉悦,末了,她执过尧广手轻拍了几下,是宽慰也是切记。
今夜月色浅淡如雾,缥缥缈缈如乳似烟,王妃走出缱云宫,心内不住的思量,“紫鸢美则美矣,可心性率直,反倒不如秋练温婉大气实乃天神妃正主人选,尧广现在是一味坚持,时日久了各有各的好尧广总是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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