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山不答只是看着女儿娇嫩的脸颊些微泛红,上面还坠着晶莹的汗珠慈爱的问,“今天又去哪里跑了一圈啊,看这满头的汗,仔细着了凉又嚷着不舒服。”
素玉这才意识到,遂抬手用帕子擦拭,随后陪着一脸顽皮的笑意。
韩启山不觉便含了慈父的笑说道:“逛了一天累了吧?赶紧回去让灵儿伺候你歇息去,爹出去办些事。”
在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社会,韩启山却不同旁人,心里极看重这个女儿,韩夫人只产下素玉这一女深觉愧对韩家列祖列宗,曾多次提及为韩启山多纳几房妾室,好充实门庭。
都被韩启山一口回绝了,“子曰:‘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难不成夫人觉的府里女眷甚少,想多招些来好让我困顿其中?”韩启山总是这样打趣道,如是韩夫人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
约摸着走了有半个时辰,韩启山的轿子在一座別院门前停下,“老爷,到了。”管家打起帘子提醒韩启山。
韩启山微闭的双眸徐徐睁开,这看门家奴见到韩启山忙上前为之殷勤引路,另一个已忙进院内禀报,韩启山正由这奴才引路徐步走着,李宗培已从游廊疾步走来,“哎呀,韩相有失远迎,莫要见怪才好。”李宗培打着千儿谦然道。
“哪里,哪里。”韩启山抱拳客气道。
“韩相这些年来一直日理万机,小王都不曾有机会与您把酒畅饮,实属人生一大憾事,今次能邀的韩相一起吃顿便宴,真是幸如何之。”李宗培恭维道。
韩启山情知这是顿鸿门宴,奈何他李宗培花心思唱这出戏自己岂能不奉陪到底?既彼时自己选择辅佐李宗堔时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已然有些计较,彼此都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着走上长廊。
说是便宴,其实也是罗列山珍,朱漆窗栊下一个偌大的梨花木八仙桌,只有韩启山和李宗培二人,厨房特意做了凤梨排骨,丝瓜鲜虾盅,冰镇绿豆百合汤等菜品倒是应时应景。
窗栊外便是几株如巨伞般的翠柳,疏落的风吹过飒飒有声。
“韩相,说来小王真是惭愧,虽有事请您指点却还烦累您走一趟。”李宗培仍是客气的紧。
“襄王哪里话,但凡您有用的到老臣的地方尽管直言。”韩启山微一欠身道。
“来来来,韩相咱们边吃边聊。”李宗培一壁给韩启山布菜一壁转动心思打量着韩启山。
“唉,近日父皇交与我一件棘手的差事,我甚为头疼,遂想请韩相指点一二。”李宗培道。
“指教可是万万谈不上,都是为皇上办事,如若有用的到老臣之处,襄王尽管开口,老臣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做一个权倾朝野丞相,韩启山自然也是一个心中大有沟壑之人,二人便这样你推我挡,似打太极般过着招。
“之前,河南黄泛区决堤淹死数万百姓,紧接着又爆发瘟疫,父皇遣我那六弟前去办理此事,不消说韩相定然是在此间出了不少力气,不然我那六弟断然也不会如此之快的办妥此事赢的圣心大悦啊。”李宗培抛出这样一个话题,一直似是无意的捕捉着韩启山的神情变化。
韩启山倒是淡淡含笑道:“襄王实属高抬老臣了,臣与誉王除有同朝为官之谊外私下里并无甚交往,又何来献策之说呢?”
李宗培寒星似的眸光微动,“哈哈,不管怎么说,我这件事韩相您可是定要费一番心思的。”
韩启山的口气人是不疾不徐,“那是,那是,老臣定当竭力。”
李宗培手自执壶斟满酒递与韩启山口中咏哦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语歇他便双手合击,侍从曲良汉走来躬身递给李宗培一副卷轴,李宗培执在手中,“我知韩相素来雅达,前日我得一副《秋水山居图》想来韩相定然喜欢,今次小王特将此物赠予韩相聊表我的钦慕之情。”
韩启山瞟了几眼李宗培手里的《秋水山居图》忙起身,“襄王,既是知我,便知此物老臣决计不敢收下,我朝律法官员来往之间银两超过百两当属贿赂之罪杖责三十,襄王您的这副《秋水山居图》别说白银一百两,怕不是黄金一百两都有了吧,按此理推及下去,岂不是要把老臣的这把骨头打散架了么?”韩启山一边运转心思,一边面上打着哈哈。
李宗培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韩相真会说笑,贿赂之罪原本是官员违反规则牵线搭桥,出卖朝廷利益也,小王纯粹钦慕与韩相,何来贿赂只说呢?”
韩启山即起身抱拳躬身道:“老臣,谢襄王抬爱,只是如此厚重之物恕老臣万万不敢受。”
李宗培见盛情之下,仍然遭拒,清淡的眉宇间有一丝森冷若隐若现,他摆摆手示意曲良汉收起卷轴。
此时窗外的月光如一轮玉盘,泼泼溅溅的银色月光照的庭院地面如水镜一般,草丛里虫声唧唧。
送走韩启山的李宗培独自一人坐于餐桌前,随手抓起一角桌布抹了两把手,面皮猝的抽动了一下,“啪”一声李宗培扯了桌布,一桌子的碟盘,菜肴溅了一地,身边的下人见此情状俱是战栗不已也不敢上前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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