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你哭!你哭!你就知道哭!老娘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你迟早也得跟夏徐真那个不要脸的一样!要是你哥哥没死,我真该在怀你这个小畜生的时候,就把你给打了!”夏瑛气得直发抖,一边打一边哭,“不中用!不中用!白养了这么大!”
夏纯只感觉浑身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双手胡乱地护着头颅和身体,可是夏瑛的鸡毛掸子便见缝插针的打过来,夏纯护住了这里她打那里,护住了那里这里又挨打。
夏纯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今天要被夏瑛打死在家里了。
然而就在夏纯挨打的时间,猛然,身上重重扑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将夏纯整个人护在下面。夏纯怔住,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顾亦然,“然然?”
夏瑛一时也呆住了,然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狠狠挥下去。
顾亦然扑在夏纯的身上,咬着牙不吭声地挨了夏瑛好几下,脸都憋的通红。
鸡毛掸子后半截木棍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直接被夏瑛给打折了。
就在这片刻之间,顾亦然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夏纯的手,坚决道:“走!”
夏纯愣住,还不知道走哪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的顾亦然却出现在家,就已经被他给拉着跑出了门外。
夏瑛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弯腰抄起地上一截断了的鸡毛掸子就追出来,“夏纯!顾亦然!给我回来!你们跑,看回来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满院子的邻居都不知道夏家又出了什么事,纷纷出来看热闹。
顾亦然牵着夏纯,头也不回地往大院的铁门外跑,全然不听身后夏瑛的威胁。
在深秋的阴天里,顾亦然紧紧拉住夏纯的手,不停地跑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小巷,夏纯梳着的高马尾上,皮筋突然就崩开了,满头沉黑的长发散在风力。
顾亦然回头看了一眼夏纯,突然之间又别过脸去。
*
夏家所在的这个小县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
顾亦然拉着夏纯往江边的山上跑,一直跑到最高可以眺望整个县城的山顶之上,才将夏纯的手松开。
前面是又高又深的一丛枯萎的秋草,草上结着细细的穗子,风一吹,那穗子就随风飘起来,像极了春日里的柳絮,又像是冬天的浮雪。
这个地方还是夏纯带顾亦然来过的,还是暑假的时候,吃完晚饭她经常会带着顾亦然来山这边散步吹风。
顾亦然回头看了一眼夏纯,径自拨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杂草,往其深处走去。
夏纯紧随其后。
穿过一丛深深地秋草,便到了山崖边。
这个山崖,往后是通往县级市的公路,而往前看,便是整个小县城的风貌。
顾亦然在山崖前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夏纯也走上去,落座在他的身旁。
阴天有风,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掳过人的头发。
顾亦然就安静地坐在旁边不说话,微微颔首,头发被风吹得飒然飘动,他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柔风。
夏纯看着他,也学着他一样,将头微微扬起,任风凌乱发丝。
良久,夏纯睁开眼睛,望着顾亦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在学校上课吗?”
顾亦然睁开眼睛,如秋水平静的一双瞳仁静静凝视着夏纯:“我逃学回来的。”
“逃学?”
“我们班有同学今天生病来晚了,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外婆揪着耳朵带回家,我猜你肯定是惹事了。”顾亦然慢慢说道。
夏纯耸耸肩:“猜的真准。”于是将今天的事情,包括周洛君说谎的事情,都告诉了顾亦然。
顾亦然听闻之后还是有些愕然的,但还是很中肯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其实我觉得,那个姓周的不像是好人。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他。”夏纯道,“害我挨顿打。”
顾亦然想起了什么,探手进口袋里,摸出两个创口贴,递到夏纯手里,“喏,你贴上。”
“这是你的啊?”夏纯接过来,但见创口贴上还用笔画了两个小小的爱心,突然破涕为笑,“你还画两个红心?准备给哪个小女生的啊?”
顾亦然回头瞪了一眼夏纯:“不是我的,是沈南岩塞给我的,因为我每次削铅笔都会不小心刮到手,他每天都给我带了两个。”顾亦然说起来有些嫌弃,“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娘娘腔,还画两个爱心。”
夏纯开玩笑道:“沈南岩不会是喜欢你吧!我看他秀秀气气的,还挺像个小女孩的。”
“在胡说八道你别用了!”顾亦然气得回首要把创可贴抢回来。
夏纯赶紧闪身子躲开,笑道,“别别别,我妈打我那几下破皮了,疼着呢!”说着撕开创可贴就胡乱贴上去。
顾亦然头疼地看着她:“不是你这么贴的,要贴准一点才能预防感染。”说着帮夏纯将创可贴取下来重新仔细贴上去。
夏纯低头望着专心给自己贴创可贴的顾亦然道:“刚才我妈打你那一下,疼不疼。”
顾亦然低着头弄创可贴,淡淡道:“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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