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不好看还要重来。
能怎么办?闷头跳呗。
她不想找替身,每一场戏都要亲自来,尤其这还是《东都赋》,是她自己的故事。
第57章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给她上威压,沈著趁着拍戏的间隙摸过来,悄声问她:“能行吗?不能别硬撑。”
幸好上过一回春晚,才让他知道温慈恐高。现在看她那张脸,都吓白了。但就是再怎么怕,她也固执地不要替身。
温慈摇头,低头给自己拉紧了威压。
“那你别怕啊,我就站在下面,你低头就能看见我。”
她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沈著转身离开,在下面找了个最好的位置,离海绵垫很近。
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方便他冲过去。
温慈已经站到最边上了,道具组把那高台做了伪装,尖头就像个悬崖,背景蒙了绿布,从下面抬头看去,穿着红嫁衣的温慈在绿布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沈岩喊了开始。
温慈几乎闭紧了眼,不敢往下看。
整个剧组等着她往下跳,可看着温慈那样子,好像是不敢,半天都没动静。
下面开始骚动,导演并没有发话,很快躁动不安的声音又消失了。
沈著一动不动,盯紧了上面那抹红色身影。
温慈想起沈著说的,他在下面,只要她低头就能看见他。
慢慢地,她睁开眼。一眼望进沈著的眼底,那双眼睛充满了力量。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只脚轻轻抬起,然后不受控制地纵身一跃。
红裙漫天飞扬,惊艳了所有人的眼。
她像朵轻飘飘的花,以这种最美的方式盛开过后,直接走向凋零。
吊威压的工作人员在最后关头扯紧了另一头的绳索,离地只有两米时,温慈往下坠的速度陡然减速,停在了空中。
威压系在她腰上,她现在正仰面朝上,四肢垂在空中,长发和红裙甩出了相同的弧度。
她被慢慢放了下来,落到铺了五六层的海绵垫上。
在场的工作人员舒了一口气。沈导出品,这个镜头铁定美!
再看温慈,她躺在海绵垫上,长发被汗水浸湿,盖住大半张苍白的脸,黑发、红裙、雪肤,极致的色彩点染出一个极致美丽的姑娘。
像个女妖精。
估计是没缓过来,温慈躺在原地一直没动。
沈著却动了。
不对劲!
他飞跑过去,海绵垫有半人高度,俯身下去,掀开温慈脸上的头发,只看到她双目紧闭,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渗出来,洇湿了身下的红裙。
他拍了拍温慈的脸,没有反应。掐她人中,仍不见转醒。
顾不得剧组那么多人了,沈著揽过她,低头从她手臂下绕过去,手上一使力,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扭头大喊:“医务组!医务组在哪儿?”不等人答话,他又改了口:“去医院!去医院!叫救护车!快!”
喊得太用力,脸上憋成了红色,脖子上青筋凸起,平白让人看得害怕。
事发突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导演。沈岩立马拨了120,一路护送沈著抱着温慈出去。
转眼就没了影。
怎么回事?沈著这反应……不正常啊。
在对温慈的担忧中,片场众人不忘燃烧自己的八卦之魂。
温慈听到耳畔呼啸而过的风的声音,身体很重,一直在往下坠。铺天盖地的红色,像是她的红裙,又像是她流下的血。
再一看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头顶,还有些微光。她抬头看去,是她跳下来的那个悬崖。
她这是死了吗?她不是在拍戏吗?她到底在哪里啊,难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吗?
悬崖上面好像有道人影,她定睛看去,不敢眨眼,太高了,她看不清。
头顶的光变亮了些,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真是个狠心的姑娘,就连个念想,没给我留下。”
这道声音不复轻盈,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满是悲伤、满是叹息。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是湿的。泪水顺着她手背上的骨节,流到衣袖里去。
她突然能看清了,悬崖上坐着个男人,身上是染血的铠甲,甲片连缀相结,妥帖地覆住他的身子。
脸上都是灰,还有结痂的伤痕。他没戴头盔,夹在胳膊下,头发凝成了结,应该好久都没洗过了。她还记得,初见时他那月朗风清般的面庞,柔和似玉。
她想上去拥抱他,却被困在了崖底,动弹不得。她索性坐下来,抬头与他对视。
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但他看不见她。
“阿慈……”他像是在叹息,慢悠悠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嗯。”她坐在崖底笑,轻轻回应着他,她的声音混在云雾中,随着崖底的风飘散了。
“阿慈……”
“嗯。”
“阿慈……回来。”
“嗯?”
“回来。”
温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被人握着,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向她的四肢。
她睁开眼,入目是放大了的沈著的脸。
他眼睛里满是血丝,眼下青黑,神情憔悴。看到她醒过来,沈著眼底绽放出喜色,不等他喊医生,就看见温慈又把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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